賈玌並未強掰,隻是伸指極輕極快地在那緊攥的小拳頭上一點:
“鬆手。稍後園中,舅舅定陪你!”
懷瑾公主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賈玌,小嘴扁著,但小手竟真的慢慢鬆開了,隻是那委屈的小模樣讓人心憐。
賈玌順勢將小公主穩穩送還元春懷中,隨即利落起身。
當他挺拔如山的身軀站直,玄色貂裘被風吹動,方才的溫情瞬間斂儘,屬於五軍大都督的磅礴威儀轟然降臨!
他側身讓開道路,手臂引向榮國府大門內燈火輝煌的甬道,高聲呼道:
“請貴妃娘娘、懷瑾公主殿下,移駕大觀園——顧恩思義殿行國禮!”
“起駕——!”
內廷總管太監尖細的唱喏隨之響起。
鼓樂複鳴,儀仗再啟!
元春懷抱女兒,在女官宮女簇擁下,儀態萬方地前行,經過賈玌身邊時,目光交彙,滿是信賴。
賈玌落後半步,親自引領。
賈府眾人迅速按序跟上。
賈母在鴛鴦鳳姐攙扶下,幾乎是小步快走,目光追隨著元春和懷瑾的背影,臉上是壓抑不住的喜色。
鼓樂聲引領著浩蕩的儀仗,穿過大觀園內的亭台水榭。
隊伍最終停駐在一座燈火通明的軒館前,門楣上高懸禦筆親題的匾額:體仁沐德。
“貴妃娘娘更衣——!”內廷總管太監尖細的唱喏劃破肅靜。
元春懷抱懷瑾,在女官宮娥的簇擁下,儀態萬方地步入殿內。
厚重的殿門在她身後緩緩合攏,暫時隔絕了外麵肅立的賈府眾人和凜冽的晨風。
不多時,當盛裝儀仗簇擁的賢妃再次啟程,行至那座巍峨軒昂、燈火輝煌如晝的顧恩思義殿!
殿內
殿宇軒昂,燈火輝煌,香煙繚繞,一派皇家氣象。
地下鋪滿猩紅洋毯,兩溜楠木交椅,設著明黃緞繡龍鳳呈祥靠背引枕。
正北麵設一巨大的鏨金螭龍屏風,屏風前設一紫檀雕螭大案,案上設著三尺來高青綠古銅鼎,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一邊是鏨金彝,一邊是玻璃海。
元春懷抱懷瑾公主,升座於屏風前鋪設明黃龍鳳呈祥錦褥的寶座之上。
此刻,她已全然收斂了宮門外流露的神情,端麗雍容。
內廷總管太監肅立階側,聲音尖細悠長,穿透寂靜:
“吉時已到——!賈府眾人,覲見貴妃娘娘、懷瑾公主殿下——!行——國——禮——!”
隨著這一聲唱喏,早已按品級序列肅立於殿中的賈府全體成員——
以賈玌為首,其後是賈敬、賈赦、賈政等男丁長輩,再後是賈璉、寶玉等小輩男丁,最後是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紈、鳳姐、三春姐妹等所有女眷——動作整齊劃一,齊刷刷地深深拜伏下去!
“臣(臣婦、臣等)恭請貴妃娘娘金安!公主殿下金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公主殿下千歲!”
山呼之聲整齊洪亮,在空曠宏偉的大殿中回蕩。
珠簾之後,元春懷抱懷瑾,端坐如儀。
她微微頷首,聲音透過珠簾:
“眾卿平身。”
“謝娘娘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