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念來聽聽。"太上皇靠在軟枕上,閉目道:"孤想親耳聽聽,聽聽這首詩從機口中說出!"
賈玌略一沉吟,沉聲誦道一便:
“......”
最後一個字落下,殿內陷入沉靜。
"唉......!"
太上皇長歎一聲,緩緩睜開眼,目光裡竟帶著幾分蕭索。
"好詩......真是好詩啊......想必再過不久此,此詩便能傳遍天下,使得天下人皆知你遼國公之誌!"
而後,他身體放鬆向後仰,目光投向殿頂的藻井,看著外頭稀稀落落的雪花,回想自己漫長而跌宕的帝王生涯!
“孤這一生......坐在這龍椅上數十年,自問也算勤勉,......可到頭來,回望這一生,眼看就要耳順之年了,孤才......才忽然驚覺,自己這個皇帝,做得……實在是一塌糊塗!”
這近乎自我否定的話語,讓殿內的空氣都為之一凝!
賈玌的眼神微動,但依舊保持著沉默。他知道,此刻太上皇需要的,並非勸慰,而是一個傾聽者。
太上皇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賈玌臉上,眼神中透露著前所未有的清醒:
“比起皇帝,孤......差得太遠了!皇帝他,有識人之明,有用人之量,更有......容人之心!他敢將傾國之兵托付於你,敢在奉天殿上與你並肩而立,直麵滔天巨浪!這份信任,這份膽魄......孤,不如他!”
說罷,太上皇眼中閃過痛悔之色,而後喘息了幾聲,語氣帶著遺憾與......羨慕,才繼續道:
“孤......坐擁天下之時,也曾渴望得到似你這般的臣子!一個......真正能擎天架海、忠心不二,且......所求非私利權位,唯願山河永固、海晏河清的......無雙國士!”
“可當真正的坐擁天下之後,孤信奉的隻有一條——帝王心術,天下人皆不可信!”
太上皇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重複,無比肯定自己曾經的想法,"這是孤登基第一日,就在心中刻下的箴言!"
他的身影在賈玌眼中晃動,映照出那個曾經睥睨天下的帝王身影。
“隻有牢牢握住權柄,讓所有人畏懼、猜忌、製衡,這江山便能永固。
因為人心叵測,所以,孤打壓忠直之臣,扶持奸佞之輩,讓朝堂上下互相牽製,讓邊關將領彼此掣肘......孤以為,這便是帝王之道!”
“遼東淪陷之時,孤第一反應不是如何收複失地,而是懷疑——是不是有人勾結外敵?是不是有人想借機奪權?
於是孤派心腹監視邊關將領,暗中調查朝中大臣,甚至......連自己所有的兒子,孤都防著!”
聽到太上皇如此話語,賈玌心中也不禁湧起一絲理解。
是啊,這種情況誰能不起疑心呢?
先是曆經先太子謀反,然後再是遼東大戰,三十萬慶軍對五萬八旗軍,結果一敗塗地!
各種bUff疊滿的情況下,無論是誰坐在那個位置上都會起疑心。
不然好端端的大好局勢,怎麼就莫名其妙的會發展成這樣的地步!?
但理解歸理解,這並不能改變一個事實:
——真正的明君,就該能在亂局中明辨忠奸!
再不濟......也應該像老道一樣——雲在青天水在瓶!
反倒是太上皇,隻是一個勁的打壓,製衡的又是慶帝的勢力,致使遼東陷入了長達十餘年的戰略防守,不敢主動出擊。
最終搞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