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內砦,望樓。
島津歲久扶著牆垛,望著砦堡外那片原本是起伏沙丘和稀疏灌木的土地,此刻卻幾乎被黑色潮流完全覆蓋。
玄策營!
慶軍的前鋒!
他們並未立即攻城,而是在砦堡外約二裡處,卸下物資,搭載攻城器械!
“八嘎!八嘎呀路!”
島津歲久猛地一拳砸在牆垛上,臉色鐵青,眼中滿是驚怒和恐懼。
“這......這就是慶國的軍隊?!久高!這就是你回報的‘小股’襲擾?!”
站在他側後方的川內砦守將樺山久高,此刻早已沒了昨日點起烽火時的雷厲風行,臉色比島津歲久還要難看,嘴唇哆嗦著:
“歲久大人!下官......下官絕無虛言!昨夜吹上濱狼煙起時,斥候回報......確實隻見到大量登陸船隻和前鋒部隊......下官萬萬沒想到......他們......他們後續兵力竟如此......”
島津歲久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駭。
他是薩摩藩重臣,島津元久倚重的親信將領,被緊急派來坐鎮這通往內陸的咽喉要地,帶來的數千精銳武士已是砦堡守軍的數倍。
原本以為足以穩住局麵,甚至可能將來犯之“小股”敵軍殲滅於灘頭或砦下。
可現在?
他帶來的這點人馬,在這片銀色海洋麵前,渺小得如同投入怒海的石子!
而且......還如此精銳!
“廢物!”島津歲久猛地轉身,怒視樺山久高,唾沫星子噴到對方臉上,“你的斥候呢?!昨夜派出去的物見番呢?!慶軍主力到底有多少人?!後續還有沒有?!說話!”
樺山久高被吼得一個激靈,連忙低頭:
“回......回稟歲久大人!昨夜派出兩隊斥候!一隊......一隊五人,試圖抵近吹上濱灘頭......至今未歸!恐......恐已玉碎!”
島津歲久的心沉了下去。
“另一隊八人,由物見番頭親自帶領,冒險繞到遠處高地眺望......”樺山久高咽了口唾沫,,“就在半個時辰前......隻......隻回來了兩人!帶......帶回了番頭大人臨死前的口信!”
“說!”島津歲久厲喝,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最起碼有千艘巨艦!更有......五萬鐵甲上岸!’”
轟!
島津歲久頭腦嗡嗡作響!
千艘巨艦?!五萬鐵甲?!
這......這絕不是襲擾!這是滅國之戰!慶國傾國之兵,跨海而來,目標直指薩摩!直指島津家!
島津歲久眼前一陣發黑,扶著牆垛才勉強站穩。
他帶來的幾千人?在這五萬鐵甲麵前,在這足以遮蔽海麵的龐大艦隊麵前,算得了什麼?
川內砦這小小的堡壘,又算得了什麼?!
“歲久大人!歲久大人!”
樺山久高慌張的呼喊將他從眩暈中拉回。
島津歲久猛地甩了甩頭,驅散心中的恐懼。
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川內砦若失,通往川內城的門戶洞開!必須守住!至少......要拖到本家調集大軍來援!
“快!”島津歲久的聲音嘶啞,對著身邊的傳令武士咆哮:
“立刻!再點最高烽火!向川內城示警!告訴元久大人——慶國傾國之兵來襲!先鋒五萬鐵甲已登陸薩摩!正猛攻川內砦!敵軍勢大,恐難久持!懇請......不!是泣血哀求!速發援軍!發傾國之兵來援!快!!!”
“哈依!”傳令武士連滾帶爬地衝向烽火台。
“還有你!”島津歲久一把揪住另一個武士的衣領,“親自去!騎最快的馬!把這裡的情況,把斥候探得的情報,一字不漏!用血書!告訴元久大人!告訴他們——薩摩!危在旦夕!島津家!危在旦夕!援兵!我要援兵!源源不斷的援兵!!”
“哈依!哈依!”
那武士連忙回應,剛想掙脫——
“嗚——!!!”
沉悶破空聲壓過嘈雜......這是重物高速飛行擠壓空氣的聲音!
島津歲久渾身汗毛倒豎!猛地縮頭,身體蜷進牆垛後麵!
“砰——!”你看
沉重撞擊!東南角木塔爆開!木料斷裂聲刺耳!
望樓搖晃。灰塵落下。
一顆黑色鐵球砸穿塔頂!木梁折斷。
“鐵彈!八嘎!”樺山久高抱頭縮在牆根,震驚的望著城外的火炮,“二裡遠?!”
島津歲久心跳如鼓。
“砰!!”
第二顆鐵球砸中城牆!夯土凹坑!碎石激射!泥土濺上牆垛。
衝擊力震得胸口發悶。砦堡顫抖。
“砰!砰!砰!”
鐵球接連砸落。
一顆砸碎女牆!原木斷裂。弓箭手慘叫著跌落。
一顆擦過營房。瓦片掃倒足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