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心彈旋轉著發出鬼哭般的呼嘯,無情地掃過擠滿守軍的城垛!所過之處,血肉橫飛!殘肢斷臂伴隨著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四散飛濺!一團團血霧在硝煙中爆開!
“啊——!!!”
“救命!我的腿!”
“媽媽——!”
“八嘎!不要擠!啊——!”
城頭上瞬間化為修羅地獄!
剛才還在徒勞加固城防的足輕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遠超想象的毀滅打擊徹底擊垮了意誌!
哭喊聲、哀嚎聲、瀕死的慘叫聲壓過了一切!
人群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推搡,隻想逃離這被炮火重點關照的死亡地帶。
許多人被碎石砸倒,被倒塌的箭樓殘骸掩埋,更多的人在混亂中被自己人踩踏致死。
屎尿的惡臭混合著血腥味和硝煙味,彌漫在城頭。
“冷靜!冷靜!!”
一名身披精良胴丸、臉上帶著刀疤的武士頭目聲嘶力竭地揮舞著太刀,試圖穩住身邊崩潰的部下。
“貼牆根!躲到垛口後方!慶人的大筒打不到死角!快!不想死的就聽令!”
他身邊的幾個親信武士也強忍著恐懼,用刀鞘抽打、推搡著混亂的足輕,試圖將他們組織起來,向相對安全的區域疏散。
這是他們百年來在村町械鬥和守護間小規模衝突中積累的、僅存的一點軍事素養——在箭雨下尋找掩體。
就在這毀天滅地的炮火掩護下,熊文龍部早已蓄勢待發!
“快!盾車在前!民壯跟上!填土!填土!!”
熊文龍如雷的吼聲在炮聲間隙中炸響,充滿了迫不及待的興奮。
早已準備好的輔兵民壯,在精銳步卒的護衛下,推動蒙著厚厚濕牛皮的盾車,迅速衝向護城河邊。
緊隨其後的民壯們肩扛手推,將一袋袋沉重的土囊、一捆捆柴草奮力拋入那淺窄卻致命的壕溝之中。
泥土飛濺,柴草翻滾!
在複遼重炮驚天動地的轟鳴和彌漫的硝煙掩護下,數條通向城牆豁口和城門的通路,正以驚人的速度被填平、夯實!
城牆上的倭寇心有餘而立不足,在如此之多的重炮掩護下,根本做不出什麼有效的反擊!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擁有如此威力的“大筒”。
民壯好、輔兵們動作麻利,臉上也帶著對戰場本能的畏懼,但在己方強大火力的庇護和軍官的催促下,效率極高。
島津元久在天守閣上,透過彌漫的硝煙和火光,絕望地看著這一幕。
他寄予厚望的城牆在在慢慢“崩塌”,抵抗在潰散,而他唯一的指望——護城河,正在慶軍有條不紊的行動下迅速消失!
就在這時,一個頭盔歪斜的武士衝上頂層望台,撲倒在島津元久麵前,聲音帶著哭腔和恐懼:
“元久大人!不好了!城......城西、城北、城南......都......都發現了慶軍的旗幟!他們......他們把整個川內城圍得如同鐵桶一般!”
“連......連通往鹿兒島灣的那條隱秘小路,也被......也被他們的伏兵封鎖了!我們派出的探馬......隻回來了一個!他說,隻要有人敢從那邊突圍,立刻就會遭到強弓勁弩和......和那種可怕的小炮的伏擊!無......無路可逃了,大人!”
轟!
這個消息狠狠砸在島津元久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
最後一絲逃出生天的幻想,徹底破滅了。
“無路......可逃......”
島津元久喃喃重複著。
而後,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中,絕望被瘋狂所取代。
他環顧著這座在炮火中顫抖的、象征著他家族榮光的城池,一股要與城池共存亡的悲壯湧上心頭。
“傳令!”島津元久歇斯底裡的尖厲,響徹天守閣:“即刻起!川內城進入——籠城死守!”
“征召!征召城內所有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子!不......是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幼!分發武器!竹槍、菜刀、鋤頭......把倉庫裡所有能傷人的東西都拿出來!將他們全部編入隊伍,分配到殘存的城垣、街巷!”
“拆毀靠近城牆的房屋!用梁柱、磚石加固缺口!收集所有能找到的引火之物!滾油、沸水!告訴他們——”
島津元久的眼神燃燒著玉石俱焚的瘋狂:
“慶人破城,雞犬不留!此乃我薩摩島津家生死存亡之刻!唯有籠城死戰,方有一線生機!縱使城破,也要讓慶狗付出血的代價!”
“讓他們每前進一步,都踏著我薩摩子民的屍骨!以我等之血,鑄就武士最後的忠魂!板載——!!!”
島津元久的咆哮,瞬間點燃了天守閣頂層所有武士心中與主家共存亡的狂熱!
短暫的死寂!
所有侍立在側的武士、家臣、近侍,臉上原本的驚惶、恐懼、絕望,在聽到“板載”玉碎的口號時,被一種病態的狂熱所取代!
他們的眼睛瞬間充血,呼吸變得粗重!
“元久大人!”
一名頭發花白、跟隨島津家三代的老武士猛地拔出肋差,自己額頭劃開一道血口,任由鮮血流滿猙獰的臉龐。
所有的武士怔怔的看著這一幕!
老武士高舉染血的短刀,嘶吼道:
“島津家恩重如山!老朽願為吾主,流儘最後一滴血!板載——!!!”
“板載——!!!”
“板載——!!!”
“板載——!!!”
一時間,閣樓內所有武士,無論年輕年邁,身份高低,全都狀若瘋魔!
他們有的拔出太刀,有的舉起肋差,有的甚至用拳頭猛砸自己的胸膛,發出嚎叫!
他們眼中再無理智!
呼喊迅速從天守閣蔓延開來。
傳令的武士衝下樓梯,將這玉石俱焚的命令和閣樓內的“板載”嘶吼一同帶向全城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