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足利義滿一臉死灰。
“將軍!將軍!”
細川賴之強忍著同樣劇烈的驚駭,望著神情錯亂的足利義滿,急聲道:
“此刻萬萬不可慌亂!城牆雖破,但我軍仍有十萬之眾散布城內!請將軍立刻移駕後方,收攏潰兵,組織巷戰!利用街巷房屋層層阻擊,或可遲滯慶軍,甚至待其力疲反擊!”
這番話如同冷水潑麵,讓足利義滿一個激靈,猛地從呆滯中驚醒過來!
是啊!他是幕府將軍!是十萬大軍的統帥!怎能如此失態!
殘存的統帥本能壓過了瞬間的崩潰,他猛地站直身體,血紅著眼睛,對著周圍同樣魂不守舍的將領們嘶吼:
“快!細川,山名,大內!立刻持我令牌,收攏各自旗本,搶占通往天守閣的各處街口要道!建立防線!”
“傳令兵!立刻去城內預備隊營地,命令赤井、一色部立刻向前增援,堵住城牆缺口!違令者斬!”
“督戰隊!上前!敢有後退衝擊本陣者,立斬不赦!”
一連串的命令急促發出,顯示出他尚未完全失去方寸。親衛和傳令兵們下意識地接令,慌忙行動起來。
然而——
現實是殘酷的!
命令下達了,但執行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派去收攏潰兵的將領發現,士兵們已經完全被“賈玌”這個名字和那刀槍不入、錘飛炮彈的魔神形象嚇破了膽,如同無頭的蒼蠅般隻顧哭喊著向城內瘋狂逃竄,根本不理會上官的呼喝,甚至推倒撞開試圖阻攔的軍官!
督戰隊砍翻了幾個人,卻引來更大的混亂和踩踏,根本無法遏製雪崩般的潰勢!
派往預備隊營地的傳令兵,要麼在半路就被潰兵人流衝散,要麼好不容易到達營地,卻發現營地早已空了大半——甚至出現了小規模的逃亡!
剩下的也是人心惶惶,集結緩慢,根本無法執行立刻反擊的命令!
更可怕的是,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
“報——!慶軍主力已從缺口大量湧入!”
“報——!東街壘被慶軍重甲士突破,守將殉國!”
“報——!慶軍主帥賈玌親率一隊紅甲銳卒,擊潰了我軍一支試圖反衝擊的備隊,正......正朝著本陣方向直衝過來!速度極快!”
每一個消息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足利義滿和剛剛升起一絲微弱希望的倭寇將領心頭!
他們試圖建立的防線,在慶軍主力的猛攻和潰兵的衝擊下,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而那個最恐怖的敵人,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無視一切阻礙,筆直地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殺來!
“怎麼可能......這麼快......”
足利義滿喃喃自語,剛剛強行提振起來的士氣瞬間再次跌入穀底。
他發現自己發出的命令如同石沉大海,軍隊的組織體係在那個怪物的恐怖衝擊下,已經徹底失靈了!
細川賴之臉色慘白地靠過來,聲音帶著絕望:
“將軍......不行了......潰兵完全失控,預備隊無法及時投入,慶軍攻勢太猛......賈玌......他根本不給我們時間重組防線!他.......他是衝著您來的!”
就在他說話間,遠處已經隱約傳來了更加清晰、更加激烈的喊殺聲和慘叫聲,並且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逼近!
甚至能聽到重物撞擊和牆體倒塌的轟鳴!
足利義滿渾身一顫,最後一點僥幸心理徹底粉碎。
他明白了,任何試圖在野戰或巷戰中阻擋賈玌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繼續留在這裡,等不到大軍重整,他自己就會先被賈玌斬於馬下!
逃!
必須立刻逃到最堅固的地方去!
“走!去天守閣!”足利義滿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無比果斷,“立刻退守天守閣!依托堅城固守待援!快!”
他不再猶豫,在細川、山名等心腹和旗本親衛的簇擁下,狼狽不堪地放棄了這個臨時的指揮所,向著城內最後、也是最堅固的堡壘——天守閣,倉皇撤退。
一路上,他看到的是更加混亂的景象:
潰散的士兵、驚慌失措的市民、燃燒的房屋...以及從各個方向滲透進來的慶軍小股部隊。他的撤退隊伍甚至不得不數次小規模接戰,才勉強衝開道路。
當他終於逃入天守閣,沉重的大門在身後緩緩關閉時,他聽到城外和城區內震天的喊殺聲和“築京觀”的怒吼,心中隻剩下無邊的寒意和絕望。
他知道,門司城完了。
外麵的十萬大軍,已經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現在,他和他身邊這最後一點人馬,又能在這最後的囚籠裡支撐多久?
......
門司城天守閣內
沉重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在空曠的閣內回蕩。
足利義滿一把扯下歪斜的頭盔,狠狠摔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他頭發散亂,汗水混合著煙塵從蒼白的臉上滑落,留下道道汙痕。猩紅的陣羽織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顯得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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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川賴之、山名時熙、大內弘世以及僥幸逃回來的豐前守護大友親世等人,個個盔甲不整,麵色慘白,或倚著柱子喘息,或癱坐在榻榻米上,眼神空洞,尚未從剛才那如同噩夢般的城牆攻防戰中回過神來。
閣樓內彌漫著一股絕望和恐懼的氣息,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話說回來......我們的對手真的是人嗎......”山名時熙失神地喃喃自語,雙手還在微微顫抖,“那是國崩啊......是國崩啊!正麵轟中......竟然......竟然......”
他反複念叨著,似乎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大內弘世猛地一拳砸在身邊的矮幾上,震得上麵的茶具亂跳,聲音驚懼交加:
“那不是人!絕對不是人!我等武士,縱有萬夫不當之勇,又如何能與這等......這等非人的怪物抗衡?!這根本不是戰爭!這是......這是天罰!”
細川賴之相對冷靜一些,但臉色也同樣難看至極。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劇烈的心跳,沉聲道:
“現在說這些已無意義。慶軍主帥賈玌......其勇武已非我等所能度量。當務之急,是接下來該如何應對?慶軍已然破城,正在城內四處縱火殺戮,很快就會包圍這裡。”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此地的主人——豐前守護大友親世。
大友親世感受到眾人的目光,臉上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聲音乾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