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正刻,大朝會終畢。
光祿寺賜宴亦散,百官並諸國使臣自宮門魚貫而出。
賈玌當先步出宮門,玄色王袍,金冠玉帶,按劍而行。
夕陽恰鍍其身,凜凜然如天神降世。
賈敬、賈赦、賈政緊隨其後,再後是賈璉、賈琮、賈蓉、賈薔、賈芸等一眾有爵有職的賈家子弟。
甫一出宮,離了那肅穆之地,賈家眾人麵上壓抑不住的激動神色頃刻間奔湧而出,個個屏息凝神,目光灼灼隻盯在那前方挺拔的背影之上。
宮門外尚有眾多官員未曾散去,見賈玌現身,立時圍攏上前。
忠順親王搶先拱手,滿麵堆笑:“恭喜遼王!賀喜遼王!神策上將,實至名歸!”
北靜王水溶亦上前,語氣誠摯:“遼王今日,真可謂光耀門楣,彪炳史冊。陛下信重,千古罕有。”
賈玌駐足,執禮甚恭,一一還禮:
“親王爺謬讚、北靜王爺過譽。全賴皇帝器重,將士用命,玌不敢居功。”
見此,忠順親王的目光在賈玌年輕卻已威儀天成的麵龐上停留一瞬,又落在那按劍的手上,眼中閃過一絲極複雜的情緒。
眼前這人,武功赫赫卻謙衝自牧,權傾朝野而忠心不二,在滿朝文武眼中,幾已是個完人,風評直追那“先天下之憂而憂”的範文正公。
他忽然沒來由地想起太上皇,每每提及邊患難平、朝中乏人之時,常捶榻慨歎的那句:
“......恨此等棟梁,為何不早生二十年!”
這念頭如電光石火,在他腦中一閃而過,隨即被他笑著搖搖頭拋諸腦後,再次向賈玌拱了拱手,語氣更添幾分真切:
“陛下得遼王,真乃如虎添翼,我大慶之福!”
賈玌微微欠身,神色謙和:“親王爺言重了。玌不過儘人臣本分,皆是為陛下分憂,為大慶效力。”
北靜王水溶亦含笑點頭:
“遼王過謙了。今日大殿之上,陛下親口所言"半壁江山,皆係卿身",此等殊榮,古來罕有。”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更難得遼王居功不傲,心係將士,真乃國之柱石。”
這時,又有幾位勳貴重臣圍攏過來,紛紛向賈玌道賀。
......
好一陣,諸王公方散去。
賈玌轉身,目光掃向自家人。
那一張張臉上再無遮掩,崇敬、狂熱、激動幾乎要溢出來,目光灼灼,幾乎要在他蟒袍上燒出洞來。
賈玌將眾人情狀儘收眼底,不再壓抑,唇角緩緩勾起,露出一個清晰無比的笑容。
“走。”
他聲音不高,卻斬釘截鐵。
“上馬。”
“回府——”
“祭祖!”
“是!”
眾人轟然應諾,聲震宮牆,引得遠處未散的官員紛紛側目。
賈家子弟頃刻間動了起來,侍從牽過駿馬。
賈玌翻身上了那匹神駿的禦賜白馬“玉逍遙”,賈敬、賈赦、賈政亦是坐上馬車,餘者紛紛躍上馬背。
賈玌一抖韁繩,駿馬揚蹄,當先而行。
賈家眾人簇擁其後,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整齊脆響。
隊伍行出宮前廣場,轉入禦街。
消息早已傳遍京城!
“天可汗!”
“神策上將!”
“遼王千歲!”
禦街兩側,早已人山人海,萬頭攢動。百姓擠擠挨挨,翹首以盼,議論聲、歡呼聲如同鼎沸。
“快看!出來了!遼王出來了!”
“那就是遼王千歲!哎呀!總算有機會目睹其真容了,真真天神模樣!”
“八年了!整整八年啊!遼王十二歲從軍,到如今二十歲,一年都未歇過!”
“可不是麼!聽說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北伐、江南平亂、東征......哪一處不是遼王率軍踏平的?”
“十二歲的娃娃兵,八年戎馬,未嘗一敗!愣是殺成了如今的國之柱石!”
“陛下成了天可汗!遼王爺做了神策上將!老天爺!咱們大慶這是要真正的迎來太平啊!”
“聽說遼王爺在殿上,嚇得那些番邦蠻子屁都不敢放一個!”
“何止!是那些國王自個兒跪下來求著陛下當那天可汗的!”
“遼王爺威武!”
人群躁動,許多百姓下意識想往前擠,又被巡街的五城兵馬司兵丁攔回。
賈玌端坐馬上,目不斜視,唇角仍帶著那絲笑意,坦然受之。
身後賈家眾人何曾見過這等陣仗,隻覺熱血上湧,與有榮焉,將胸膛挺得更高。
歡呼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遼王千歲!”
“神策上將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