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潤點點頭,拉著裴玉胳膊:“你不是喊餓,快去吃飯啊。”
裴玉現在可以順著哥哥的話茬離開,但既然已經東窗事發,她不想再繼續隱瞞,不如趁早實話實說的好。舔了舔乾澀的唇,她慢聲開口:“我和林孝廷結束了,理由是不合適。”
孟知問:“哪裡不合適?”
“……”
裴玉喉間梗了梗,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
就聽對方語氣不太好道:“都要訂婚了才發現不合適?你這不是糊弄我,糊弄你許阿姨嗎!”
這話聽得裴玉蹙眉:“她是和您說什麼了嗎?”
孟知沉默。
見狀,裴玉腦海中就浮現許淞知那副高傲不自知的模樣,待人刻薄就算了,竟然還在背後說她壞話,那她也不必給她這個長輩留麵子,一股腦地坦白:“媽,她不喜歡我,說我身體不好,給她生不了孫子。她也不支持我出去工作,希望我在家相夫教子。如果您聽了這些,還覺得我和她兒子提分手是不懂事,那我無話可說,現在就去找林孝廷複合。”
孟知顯然沒想到自己那位朋友人前人後兩副麵孔,眼神愣住。片刻後,她垂在腿側的手握緊,眉間忿忿:“複什麼合複合,我明天得找她說理去!我家女兒是找對象呢,不是找保姆的工作,還要上門給她家服務,他們真敢想!”
裴玉對母親的態度受寵若驚,她偷瞄哥哥,隻見他笑著對她挑了下眉,用口型說:“她改好了。”
逗得她緊急低頭,差點忍不住上揚的嘴角。最後,孟知沒再提這件事,隻指了指餐廳,讓她先去吃飯。
裴潤要去看老婆和女兒,沒在客廳相陪,隻有裴玉一個人在樓下。她一邊吃飯,一邊翻看手機,不知不覺就點開了梁靖森的微信。自從他們在機場分開,他沒有聯係過她。
漸漸,她往上翻與他的聊天記錄,發現在這不算長的幾天裡,他的態度與以前大不同。六年前,他們聊天,基本都是她在說,右手邊的綠色塊大片大片的,他那邊的白色條短得可憐。偶爾他給她發條語音,她都會激動得聽十幾遍,心跳加快。
如今他們的對話框逐漸失衡,總由他不斷拋出話題,她給出的回複,要麼是裹著嗔怨的推拒,要麼是夾雜無奈的埋怨,像春日最後一片懸在枝頭的薄雪,將融未融。
現在的日子是她六年前不敢想的,但時間過去,她不能停留在原地,他隻有比她當初想得到的更愛她,她才有勇氣回頭。不然,他們中間始終隔著六年的差距,沒有成長。
關掉手機,裴玉安靜吃飯。
空曠寬敞的公寓,月光穿過落地窗,將梁靖森的身形襯得如同疲憊的雕塑。他深陷在沙發凹陷處,考究的西裝布料在夜色中失了姿態,袖管隨意折起,領口鬆垮扯著,兩條長腿懶懶交疊,搭在茶幾邊緣,再無半分外人可見的矜貴雅致。
他又看了眼手機,裴玉沒有聯係他。
連到家了這種消息都沒有。
他指節微蜷,像玩打火機一般,轉著手中的手機,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發時間。
叮——
提示音突然蕩開,像古寺撞響晨鐘,清越悠長的餘波直往他腦仁裡鑽,震得胸腔微微發麻。
他立即轉正手機,連點屏幕,眼中激起的光輝又黯然失去。
不是裴玉。
隻是一條垃圾短信。
這並非他頭一次因為心事睡不著,但今晚,好像尤為漫長。
他嘴角隱晦勾起的弧度唏噓,點開裴玉的微信,距離分開已經兩三個小時,但他還是給了報備消息:[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