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合隨意出院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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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年深深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兩個字:“醫院。”
林笙更加困惑:“我們就在醫院。”
“不是這裡。”周祈年搖頭,眼神銳利得像要看進她靈魂深處:“是沈清所在的醫院,她病危,醫生剛才打電話來。”
沈清?!
巨大的震驚讓她一時忘了反應。
周祈年看著她臉上毫不掩飾的錯愕,繼續道,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方靜在電話裡哭著求我,讓我過去簽字。”
他頓了頓,目光緊緊鎖住林笙,帶著一種她無法理解的執拗和深意:“但你必須和我一起去。”
“我?”林笙幾乎是脫口而出,眉頭緊緊蹙起:“為什麼?我和她之間沒有任何關係,甚至……”
甚至可以說是敵人。
她去看沈清?這太荒謬了。
“你必須去。”周祈年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餘地。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拿起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眼神深邃得令人心悸:“有些結局,需要親眼見證。有些執念,需要親自了斷,笙笙,這不僅是為了她,更是為了……我們。”
他的話語帶著容抗拒的力量。
林笙看著他那雙仿佛深邃的眼睛,心臟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
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卻又隱隱有一種……被卷入命運洪流的宿命感。
她還在猶豫,周祈年已經彎腰,小心地將嬰兒床裡熟睡的小糖果抱了起來,用厚實的包被仔細裹好,然後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沒有時間猶豫了,笙笙。”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牽引力:“跟我走。”
他的力道很大,步伐堅定,幾乎是半強迫地帶著她,離開了病房,離開了這家私立醫院。
車子在清晨的城市街道上疾馳,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仿佛模糊的流光。
周祈年開車,林笙抱著孩子坐在副駕駛。
兩人一路無話。
車廂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林笙看著窗外,心中亂成一團。
他說的“了斷執念”又是什麼意思?
無數個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而身邊男人緊繃的側臉和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孤注一擲的氣息,讓她無法開口詢問。
她隱隱感覺到,今天,似乎有什麼東西,將要被徹底打破,或者……徹底終結。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家以治療重症聞名的公立醫院門口。
相比之前那家私立醫院的寧靜優雅,這裡充滿了人來人往的喧囂,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各種複雜氣味混合的味道,透著一種生命最原始的緊張和沉重。
周祈年停好車,然後再次緊緊握住她的手,不容她退縮,帶著她大步走向住院部。
剛走到重症監護室所在的樓層,一陣淒厲絕望的哭聲就清晰地傳了過來。
“醫生!我求求你們!再救救她!再試試啊!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啊!她不能死啊!”
是方靜的聲音。
失去了往日所有的貴婦儀態,此刻的她頭發淩亂,眼眶紅腫,死死拽著一位醫生的白大褂,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身體因為激動和絕望而劇烈顫抖。
“家屬,請您冷靜一點!我們已經儘力了,病人的器官已經嚴重衰竭,繼續搶救也隻是增加她的痛苦……”醫生試圖安撫她,語氣充滿了無奈。
“不!不會的!我的清清不會死的!”方靜拚命搖頭,涕淚縱橫,她猛地回頭,視線慌亂地掃過走廊,然後,她看到了大步走來的周祈年。
那一瞬間,她像是看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
她猛地鬆開醫生,跌跌撞撞地撲了過來,在周祈年麵前毫無征兆地,“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祈年!祈年你來了!阿姨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清清!”她雙手死死抓住周祈年的褲腳,仰著一張淚痕交錯、狼狽不堪的臉,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最深切的哀求和卑微:“以前都是我們的錯!是清清不對!是我和她爸爸沒有教好她!我們跟你道歉!跟你磕頭都行!隻求你救救她!你認識那麼多專家,你那麼有本事,你一定有辦法的!求你了!她就快不行了啊!”
她一邊哭求,一邊竟真的要用額頭去磕碰冰冷的地麵。
周祈年抱著孩子,無法彎腰,隻能迅速後退半步,避開了她的磕頭,但他的臉色依舊沉凝,沒有絲毫動容。
而站在他身旁的林笙,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那個曾經高高在上、對她極儘羞辱的貴婦人,此刻毫無尊嚴地跪在地上,為了女兒的生命卑微乞求,她的心是說不出的複雜。
她下意識地看向周祈年。
周祈年的目光卻越過跪地哀求的方靜,直直地望向重症監護室那扇緊閉的門,仿佛要穿透那扇門,看到裡麵那個生命正在急速流逝的女人。
他的側臉線條冷硬如冰,眼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方靜的哭求聲,醫生無奈的勸解聲,周圍其他家屬低低的啜泣和議論聲……交織在一起。
林笙站在風暴的邊緣。
她不知道周祈年帶她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她知道,有些東西,正在這裡,以一種慘烈的方式,走向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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