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城下。
狹窄的河湟古道,更顯擁堵。
若從山巔俯瞰,兩支蟻群般的軍隊正自天地儘頭攢動而來。
“節帥,不負使命,西安都護府兵馬半數儘至。”
一孔武男子在中軍帳外單膝稟報。
皇甫惟明猛地自帥椅起身,親自掀簾相迎。
“褚四郎,你總算到了!”
“你這腳程一落地,咱這心裡的石頭才算有了著落。”
皇甫惟明拖著褚誗的手入帳。
“節帥,不是要強攻石堡城?怎的營中還按兵不動?”
褚誗作為皇甫惟明心腹,一直都在安西都護府負責屯田,順便守衛西北邊防。
皇甫惟明撚著胡須悠然一笑:“咱何時要攻打石堡城了?書信上是不得已為之,如今急的可不是咱們。”
正說著,帳外傳令兵跌撞著闖入:“稟報節帥,河湟古道吐蕃軍帳動靜不小,恐要強攻。”
傳令兵言語驚恐。
褚誗轉身便要提刀出帳,卻被皇甫惟明按住雙肩。
“褚四郎,莫要急躁,咱有吐穀渾遺族送死,你且先吃些餐食。”
“來人,上肉。”
盧守盯著帳內推杯換盞的身影,牙關咬得發酸。
同樣是副將,憑什麼褚誗能得節帥親自相迎,甚至扛纛掌旗?
而自己卻隻能與統領吐穀渾、小勃律這些卑賤部族的首領為伍!
一個個身上儘是馬糞味。
吐穀渾慕容氏族長,慕容鮮看著遠處的吐蕃大軍,心中暗自思索。
昨日醜時,一封密信傳入帳中。
打開一看,竟是吐蕃尚倫恩蘭·達紮路恭來信。
信中隻有兩句話。
“吐蕃若勝,則西域皆安,金銀馬匹自取。”
“吐蕃若敗,定讓吐穀渾絕種!”
慕容鮮絲毫不懷疑吐蕃的強大。
兩強相爭,弱者自然得下注。
如今自己明明身處唐軍軍營,卻能收到吐蕃來信。
外加今日那皇甫惟明,竟然安排眾隨軍阻斷鐵騎衝鋒!
心中已有決斷。
……
吐蕃前帳。
多吉正跪在營帳中央。
恩蘭·達紮路恭將手中密信燒毀。
起身擦拭長矛,沒有要多吉起身的意思。
“尚倫……”多吉聲音發悶。
“去吧,此戰你當前鋒。”
恩蘭·達紮路恭看著手下這名愛將,終究是不忍責罰。
三記響頭磕在夯土上,跪在地上的男子起身似豹。
先是號角突響,隨後戰鼓如雷。
兩軍相撞,殺的慘烈。
一身鎖甲,頭頂八瓣盔的多吉立馬前列,持刀的手心略微冒汗。
多吉身後跟著兩萬騎。
噶爾騎馬立於多吉身側。
“噶爾。”
多吉聲音低沉。
“山道狹窄,吐蕃多騎而少步卒,恐難有建功。”
“待會兒鑿陣,你儘量替咱在兩側擋上一擋。”
噶爾側頭看向多吉,實在不明白這廝在說什麼。
“尚倫要殺破唐軍膽,咱隻領五千重騎,無論此行成敗,你都要及時突出去,護住尚倫。”
“若是此戰成了,替咱問上一句。”
“咱多吉這一生,可勇?”
未等噶爾問了明白。
號角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