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也照不清暗處的汙濁。
可那又如何?自有人會向天下討要分公道。
沈潮生喝儘了濁酒,踉踉蹌蹌翻身上馬,清風一吹,整個人便有些昏沉。
半閉著眼,任由馬匹拖著自己往家的方向走。
衣衫染血,單騎歸家。
然而此時,一隊人馬在通胡街候著。
寧氏麵色焦急。
畢竟門外不遠處,那領頭之人身穿淺綠色官袍。
自家孩兒還未歸家,可莫是惹了什麼事兒……
沈嘯與顧元一倒是神色如常,抱著唐橫刀站在那隊人馬與寧氏中間。
巷子口傳來馬蹄聲。
馬蹄聲漸近,沈潮生歪歪斜斜地伏在馬背上。
勉強抬眼,隻見一隊人馬將自家圍得水泄不通。
待那為首之人看清了沈潮生腰間銀魚符。
瞳孔驟縮,疾步上前拱手。
“在下阿史那賀魯,姑臧城法曹參軍事。”
猶豫良久,還是開口說道:“沈將軍可知,那逃將盧守縱有千般罪,依律當押解長安,由聖君定奪......”
沈潮生支起身子,酒氣混著血腥撲麵而來。
“你隻管如實上報。”
“殺人者,沈潮生。”
沈潮生翻身下馬,袖口滑落,小臂上的貫穿傷赫然在目。
阿史那賀魯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再拜行禮,領著眾人匆匆離去。
寧氏這才踉蹌著扶住門框:“二郎,你......”
直到此時,寧氏才明白,自家二郎竟然真的是頂大的官……
可轉眼看著那身上的血漬,又隻覺得這小子歹不講乾淨,小時候衣服乾淨不過三天,現在依舊如此。
在一旁的嫂嫂卻似是明白了什麼,抱緊了陳小牛。
“娘,我餓了。”沈潮生笑著對寧氏說道。
“餓什麼餓!這麼晚才回?那就彆吃!”
寧氏轉身回屋,將木門拍的砰砰響。
沈潮生隻能無奈撓頭。
……
一回家,便徹底卸了勁。
沈潮生不管不顧,連睡兩天好覺。
大唐重武,些許消息靈通的,自然就知曉了長安發生的事兒。
沈家胡麻餅鋪子前已擠滿身穿華服之人。
眾人皆盯著火炕裡騰起的熱氣。
隻覺那不是尋常胡麻餅,而是通往權貴之門的鑰匙。
阿羅撼晃著大胡子,笑得滿臉褶子。
“諸位稍安勿躁,沈將軍昨夜操勞,這會兒還未醒......”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騎馬而來。
沈嘯定睛望去,立刻轉身衝進後院。
“告訴大哥,是王節帥的親衛!”
沈潮生從酣睡中驚醒,來到前堂。
親衛已翻身下馬,懷中密信雙手奉上。
“沈將,節帥已得知郡獄之事,特命小人送來書信。”
信紙展開,王忠嗣蒼勁的字跡躍入眼簾。
“持天子劍,自當年少意氣......”
“可畢竟是邊將,有時候做事還需要留意。不要讓那些心懷叵測之人抓住把柄。”
那親衛見沈潮生看完。
又從胸口處拿出一封私信。
“官場上的矛盾,與沙場無異。”
“不殺則罷,一旦動手,便要殺絕殺儘!”
“盧守一家會儘皆死在流放途中。”
沈潮生麵帶笑意的將信件保管妥帖。
“不知如何稱呼?留下吃個早食再走?”
沈潮生出聲詢問麵前之人。
“在下名叫趙老三,沈將無需如此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