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生退後半步拱手抱拳。
“禮太重,受不起。”
崔硯之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突然嗤笑出聲:“沈將軍果然與彆人不同,若是日後想清楚了,隻管來姑臧城明月樓尋我。”
話音未落,崔硯之已轉身掀簾而出。
帳外傳來馬蹄遠去的聲響,沈潮生卻盯著檀木盒久久未動。
“大哥,這……”
巴圖爾看著那桌上金條,不知該如何處理。
“巴圖爾,你出軍營一趟,去將阿羅撼喚來。”
沈潮生的手敲擊在案上。
崔硯之從頭到尾都像個好好先生,可沈潮生依舊感受到了危機感。
拒絕崔硯之,因為擔心這是李相手筆。
可同樣,也意味著會進入世家大族視線。
新官上任,想要將這七千人儘數歸心。
和這剛收的士卒談感情,不如談軍餉來的實在。
沈潮生需要錢,需要大量的錢。
沈嘯與老五走進帳內。
“大哥,事情已經辦妥了,那酸木頭還在招兵。”
沈嘯拳上仍有血漬,似是故意留的。
“去,將那些跟著咱從吐蕃殺出來的弟兄喊來,咱挨個給他們請功。”
沈潮生鋪開信紙,筆尖著墨。
給王忠嗣的推薦信寫得懇切,將從吐蕃突圍的弟兄們一一列名,言明他們的悍勇與戰功,懇請節度使大人按功行賞。
“老五,你叫啥子?”
沈潮生回頭看著老五。
老五麵上有些不好看,但答的奇快:“大哥,咱叫張六奴……”
老五狠狠的瞪了一眼沈嘯。
沈嘯卻是對著老五傻笑。
老二的名字是大哥賜的,自己的名字卻是這時候一個個問下來的,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更多的是豔羨。
沈潮生寫著寫著,又想起今日博陵崔氏的崔硯之來訪之事,那私販甲胄的勾當,其中的凶險與試探,都一五一十地寫進了另一封信裡。
剛把信送走,阿羅撼就到了軍營。
沈潮生看著他,開門見山:“阿羅撼,你回去準備些石蜜,飴糖。普通的就行,有多少要多少。”
隨手從那檀木盒裡拿起一塊金條。
“哐當”
一聲丟到阿羅撼麵前。
老五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那可是實打實的金子啊,心裡直犯嘀咕。
“去,你陪著阿羅撼一塊兒去。”
老五頓時喜笑顏開。
沈嘯看著老五的模樣直搖頭,這人呐,平時倒是機靈。
一沾上那些俗物就變得愚蠢了。
沈嘯不自覺的將胸膛挺的更高了些。
戌時二刻。
兩人推著裝滿麻袋的小車進了營帳。
阿羅撼躬身退到帳角,見沈潮生盯著糖塊凝神思索,便識趣地拱手告退。
眼前這位不再是當年那卑微小子了,而是手握兵權的將軍。
有些逾越分寸的話或事,多說多做便是掉腦袋的禍事。
“兄弟們,搭把手!”
沈潮生指著糖塊吩咐。
“架鍋燒水,把糖塊舂碎化進水裡,濾掉渣滓後用小火慢熬。”
“大哥,這是乾啥嘞。”
老五看著那糖塊心疼,這不都是白花花的錢?
沈嘯猛的一敲老五後腦:“歹多話!”
直到沈潮生將熬好的糖漿倒進木桶,又在上方蓋上一層黃泥。
沈嘯自己也心疼的肝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