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日,高仙芝都要帶著兩人來婆勒川走走。
直到確認夜間的婆勒川會下降,這才稍稍緩了口氣。
心裡有了底,高仙芝的腰杆不免的挺直了幾分。
就連路過邊令誠營帳時,都不再歎氣皺眉。
商量出的這個對策,隻讓兩千陌刀軍與沈潮生手中親兵知曉。
原因無他。
一來用駐軍之苦耗耗這養尊處優慣了的邊令誠。糧草輜重都敢賣,就讓他長長教訓。
二來讓軍中動靜更加真實些,好迷惑遠處一直觀望的小勃律守將。
三來也有私心,戰功這東西,誰會嫌多?當然是留給自己人!
日後就算渡河,終究還是要卸甲。
隻有等對方完全不在乎,才能儘可能的搶渡上岸。
日子就這麼過著,沈潮生除了和高仙芝,封常清閒聊,就是與李嗣業飲酒練刀。
越練,沈潮生越是眼饞那陌刀軍。
沈潮生時不時帶些吃食酒肉去陌刀軍中侃大山,從家中的親人家屬,聊到千騎入吐蕃。
從河西道,聊到長安繁華。
一個沒什麼架子的四品將軍,能這般與士卒閒聊。
隻是小幾天功夫,就與眾人徹底混熟了。
再往後,高仙芝便不讓沈潮生隨便去陌刀軍中走動了。
倒也不是高仙芝小氣。
屬實是沈潮生在陌刀軍中時常兩眼冒光,有些駭人。
隻要高仙芝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沈潮生打的什麼主意。
天氣越來越冷。
可每日的飯食卻越來越少,明顯可以感受到軍營內士卒的怨氣。
邊令誠開始有些急了。
“高軍使,你要何時才能攻城!莫非是懼戰不前!”
邊令誠率先一頂帽子扣了下來。
“邊監軍何須急躁?糧草輜重足以支撐到咱們扛到冬天。到那時候,冰雪封河,我唐軍雄壯,彈丸之地,隨手滅之。”
邊令誠冷汗直流。
按照一開始的糧草輜重,撐到明年也不是問題。
可自己早已倒賣半數,哪裡拿得出來。
一但事情敗露,隻怕這些手底下的莽夫,能立刻殺了自己。
到時候,隻怕是聖上都不會為自己開脫。
“若你再不攻城,咱家定要上報聖君!”
邊令誠咬牙切齒說道。
高仙芝搖著頭滿臉無奈:“那可如何是好?沒有舟船皮筏,渡不得河。”
邊令誠徹底撕下臉皮:“拿不下小勃律,莫要說你,所有人都得死!”
高仙芝與沈潮生對視一眼,相互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譏諷。
原來這閹狗,也怕死啊……
……
八月十四,夕月(中秋)前夕。
草地上可見霜霧。
原本就有些煩躁的軍營,經過沈潮生私底下的故意煽動,徹底被點燃了。
“聽說了嗎?咱的糧草輜重,全被那閹狗賣了!”
“狗日的閹狗,我就說我的甲胄怎的破損成這個樣子了!這不是讓咱去送死!”
“咱去找那閹狗討個說法!他奶奶的!”
這般重壓之下,隻要有人拱火起哄,所有人便會馬上失去理智。
窩火的士卒一下子便直往邊令誠的軍帳衝去。
將那邊令誠從軍帳中推拽出來,緊接著就是一頓暴揍。
可終究沒人真敢忤逆皇權,將那持節監軍禦使殺了。
一時間整個軍營鬨的雞飛狗跳。
連雲堡上的小勃律守將也看了場大熱鬨,原本還擔心等冰雪封河,這些唐軍會強渡。
這樣看來,隻怕是糧草輜重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