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帶著倒刺的狼牙箭深深沒入肩胛。
“戰況如何?”
沈潮生輕聲問道。
高仙芝不知何時已策馬趕到,銀白的兜鍪沾滿血跡。
“大軍已控製四門,小勃律殘部被俘。”
高仙芝伸手按住沈潮生肩膀。
“沈郎,先去治傷!”
軍帳內蒸騰著血腥氣與藥草味。
大夫手不住發抖,那倒刺卡在肌理深處,稍不注意便是血流不止。
沈潮生突然奪過案上橫刀,刀刃抵住箭杆。
寒光閃過,沈潮生悶哼一聲,帶著倒刺的箭頭“當啷”墜地。
抓過一把金瘡藥按在傷口,血珠順著指縫滲出。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諂媚的尖銳乾咳聲。
“高帥神勇!此役定當名垂青史!”
邊令誠頂著腫得如饅頭般的臉擠進帳內,官服上還沾著草碎屑。
“咱家願為此戰清點戰利品,以彰天威......”
“自便。”
高仙芝看都不看這監軍一眼,扯下自己的束腰帛帶緊緊纏住沈潮生傷口。
邊令誠欣喜的立刻離去,步伐極快。
“沈郎,去後帳歇息。”
高仙芝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莫讓醃臢氣熏了傷口。”
沈潮生倚著高仙芝,任由高仙芝攙扶著起身。
剛出帳,便看見那立在一旁的李嗣業,一張臉有些紅。
“沈將……咱後來聽麾下士卒說了,咱服你……”
“咱不該激你,下次莫要這般拚命才好。”
顯然,這二愣子誤會了。
沈潮生咧著嘴笑道:“和你沒甚關係。”
高仙芝攙扶著沈潮生的手稍稍用力。
沈潮生暗自吃痛,嘴上笑意不減。
沈郎倒是什麼都好,就是這惦記彆人家東西的性子需要改改。
思慮至此,高仙芝再用上了些巧勁。
沈潮生狠拍高仙芝的手。
“想殺我?”沈潮生的話語帶了幾分幽怨。
高仙芝與李嗣業一愣,隨即同時放聲大笑。
待回到一處宅院,院內已經收拾妥當。
高仙芝將沈潮生攙扶到床上。
“沈郎,你隻管好生休息,少了什麼,缺了什麼,隻管與咱說。”
“高帥隻管忙去。”
沈潮生開口說道。
高仙芝見沈潮生沒有大礙,留下了幾位親兵,這才轉身離去。
高仙芝一走,沈嘯便鑽了進來。
“乾甚!”
沈潮生看著沈嘯坐在床邊也不說話。
“大哥,咱以後不扛旗了,成不?”
沈嘯顯然有些不自然。
“怎的了?當初誰跟我麵前,求著念著說要扛旗?如今殺上一場,又不願了?”
沈嘯自知有些理虧,可依舊開口說道:“大哥,咱想扛旗,是怕下邊其他人扛不住,倒了就壞了大哥大事。”
“咱可以死,但是大哥的棋不能倒。”
“可咱現在隻想跟著大哥身邊,若大哥落馬,咱便護著大哥往外殺,誰來咱殺誰!”
“若是咱在大哥邊上,哪裡能讓大哥吃虧!”
沈嘯越說越激動。
沈潮生笑罵道:“你是不是腦子缺根弦?咱現在隻是大鬥軍軍使,等咱再往上升一升,那還需要自己上陣殺敵!”
“到時候誰扛旗,誰便在我邊上。你若不願,我便讓巴圖爾扛著得了。”
沈嘯瞬間明白過來。
“那咋行,那咋行!”
“大哥,咱就是放了個屁,巴圖爾那體格子扛不住。咱最壯了,那輪得到彆人扛,咱不放心!”
院落內,沈潮生看著眼前憨傻漢子,隻覺心中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