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其慎守封疆,勿墜先業,永為西陲藩屏。”
高仙芝顫抖著身子,叩首謝恩。
張休濱話鋒一轉,聲調拔高。
“壯武將軍沈潮生,臨陣果決,斬逆安邊,著升雲翳將軍,授河西道節度使,封武威郡公,領河西七軍三捉守!”
閣內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殿內落針可聞。
十九歲的紫袍郎!
就連一旁的高仙芝都麵露震驚。
張休濱見沈潮生還在出神,聲音再高些許:“沈將軍?”
“謝聖君抬愛。”
沈潮生連忙回過神來。
張休濱宣旨完畢,笑盈盈地看著沈潮生。
“沈將軍年少紫袍,再得郡公。可是我朝佳話呢。”
兩位中監上前一步,掀開檀木盒。
越窯秘色瓷染紫袍,繡著銀線盤花,腰帶上銙片是枚暖玉。
沈潮生並未欣喜。
李隆基把河西道丟給自己這個“邊野小子”。
明著是封賞,皇恩浩蕩。
實則是把沈潮生架在火上烤,烤的是沈潮生,也是王忠嗣。
借沈潮生的手削王忠嗣的手中權。
再用王忠嗣的眾部磨沈潮生的棱角。
沈潮生與高仙芝,與張休濱一番招待過後,酒宴散場。
沈嘯手中捧著木盒,神色難看。
“大哥,咱這…….”
沈潮生冷聲開口:“去軍營,把人都喚來,將賞賜發下。明日便回河西。”
軍鼓擂響。
沈潮生走進校場,沈嘯喚人抬著裝滿賞銀的木箱。
下方眾人麵露歡喜。
入軍伍,除了為家中換條活路。
等的就是如今這一刻。
“都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沈潮生踢了踢箱沿。
眾騎團成圈往前湊。
“這些東西一直都在軍中,有多少,剩多少,諸位心裡門清。”
“雖隻剩下一成,可依舊不少。”
“當日,出河西之時,我便與諸位說了。”
“我既然當了軍使,便發的起賞錢。”
沈潮生拿過一本賬冊。
“破連雲堡,每人兩貫。衝破小勃律,砍下索橋,每人再加五貫。”
“陣亡的兩千弟兄,每人十貫。”
此話一出,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
進軍伍的,真假弟兄都有,難免勾起回憶。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將軍,咱那些耳朵還能換錢不?”
眾人哄笑。
沈潮生環視一圈,也忍不住笑道:
“都他娘的把兜裡藏著壓著的那些耳朵拿出來,再捂著得臭了!”
“一隻耳,換三貫!”
“隻是如今大多金銀玉石,諸位自己看緊了。少了一分一毫,都與本帥無關。”
“且等回了河西,再行兌換。”
“沈嘯,記名。”
沈潮生看著熱鬨的眾騎,心中也暢快。
這世道,沒有兵馬寸步難行。
自己能做的,便是讓這些人哪怕死了,也能給家中老小留條退路。
重賞換命,日常換心,收兵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