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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蒼狗去悠悠,花開花落幾春秋,
兩年時間轉瞬即過。
這日的華山絕頂,除了幾顆蒼鬆翠柏,又多了幾個人。
華山在五嶽中稱為西嶽,古人以五嶽比喻五經,說華山如同“春秋”,主威嚴肅殺,天下名山之中,最是奇險無比。彆說絕頂之處,隻是一些山腰之處,能到者也是不多了。足見幾人輕功之高明。
xhsxsw/book/jiai/《劍來》
此時朝暾初上,一塊大青石上盤坐一人,晨光閃耀下,紫衫黑發,若不是這一身行頭以架勢,平凡的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彆。
這正是如今的“血煞魔君”顧朝辭。
穆念慈與李莫愁也在一旁,不過兩女卻未如他一般閉目養神,正湊在一起逗弄,穆念慈懷裡的嬰兒。
這嬰孩正是顧朝辭與穆念慈所生之子,名叫顧暢,雖才一歲多點,但眉清目秀,明顯繼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
顧朝辭為其取名為暢,就是希望他無拘無束,快樂豁達,不被煩惱憂愁所困擾。也有瀟灑自在,豪情萬丈、大氣豪爽之寓意。
此時正值寒冬,朔風漸厲,浸入肌骨。顧朝辭本不願讓二人來此,但她們雖是女子,又是武學之人,自對華山論劍這種事,極為渴望見識,顧朝辭拗不過,隻能帶著夫人孩子一起來了。
好在三人內力深厚,時刻為孩子驅寒,也不怕凍著。
沒錯,今日就是二十五年一次的華山論劍之期了。
兩年前,顧朝辭在汴京殺了一通,他武功超凡,又是孤身一人,金國追兵再多,也拿他不住,他隨走隨殺,無所顧忌,殺的金國、蒙古官員聞風喪膽。
中原群雄見顧朝辭都不在乎名聲,也是有樣學樣,一時間蒙古金國,都是掛印辭官之人。兩國首腦都是慌了神了,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搞侵略,自己現有江山都有些穩不住了。
誰人都知,搞破壞比搞建設都簡單多了,好在兩國都知中原武林盟為的是什麼,雙方爭奪大權之餘,也不忘向大宋求和。
更是軟中帶硬,說若不同意,他們也就大肆屠殺所有平民,那就來個兩敗俱傷。
大宋那是弱到了骨子裡,隻要能求和那是巴不得呢,自是欣然同意。還以大義勸說武林盟,說不能因為你們自己的痛快,置普通百姓生命於不顧。
洪七公見幾國都不交兵,也就勢同意了。
顧朝辭去了一趟嶺南之地,按照張三槍所說,取出了一塊羊皮,他滴血之後,就出現了明教鎮教神功“乾坤大挪移”。
又不忘去了一趟大理天龍寺,竟然見到了那位榮真和尚。
顧朝辭以為此人已然被害,好嫁禍於他呢。結果交談下來,才知道的確有人想要殺他,但對方武功不高,四人圍攻,也被他輕送走掉了。
顧朝辭也就不再去想是誰嫁禍自己了,四人圍攻蓉真和尚這個一流高手,都沒留住對方,也不是什麼有底之人,想必無意知道這事,適逢其會之下滅了陸家莊,最為關鍵的和尚卻沒殺的了。
顧朝辭在天龍寺也與幾位“榮”字輩的老和尚友好交流了一番,也提到了“六脈神劍”。
他們也都是將一陽指練到四品境界之人,所謂六脈神劍也隻會一脈。
幾人施展劍陣,根本對顧朝辭沒有任何威脅,尚不如施展一陽指。
顧朝辭見他們空有神功,卻發揮不出應有威力,大為遺憾。但衝著一燈大師情麵,終究不好強奪神功,隻得告辭。
但他知道,大理段氏後繼無人,以後隻是一個一陽指四品境界,估計都沒人能達到了,六脈神劍更是妄談了。
顧朝辭在江湖上飄蕩了半年,將丐幫名單上查到的人,再滅了一次,才回到君山。
這些人都是被他曾經滅門之人的親朋好友,人以類聚嗎,金賊、漢奸的親朋好友,好人也不多,隻稍微一打聽風評,不是逼死過這家,就是滅過這家。
更有甚者,為了占地,冤枉人家五歲的孩子吃他的鵝,抓了他的父親,母親求告無門,逼的她在神廟中將孩子肚子刨開,好驗證清白。
結果自然沒有所謂的鵝肉,孩子就那麼沒了。母親也受不了刺激,自殺在廟中。
這家人又將孩子父親放了出來,男人見妻子兒子死得慘不忍睹,知道自己報不了仇,也當即撞死在神廟中。
饒是顧朝辭現在能不行絕戶之事,就不行絕戶之事,聽了這事,也是黑血亂沸,哪裡忍耐的住,當即將這一大戶滿門老幼殺個精光,他覺得似這等人家,不配有血脈留存於世。
當即題字:“你滅人戶,我絕爾門!”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是非對錯,各逞其能!”
“既行此事,生死無悔!”
這番話流傳江湖後,有識之人聽的明白,顧朝辭這話既是對那些被滅門之人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更是對天下人說的。
滅門之事,對錯他不想提,誰若不服,也可以滅他的門,隻要你有本事他也是無緣無悔。
顧朝辭回到君山,接上穆念慈與李莫愁,就回了家。
開始潛修研究各項神功,為華山論劍做準備。試圖取精用宏,能將各項神功妙用融於一身。
可事情沒那麼簡單,武技隻是關乎勁力用法,以他的深厚內力,隻要不是異想天開,怎都不會出現問題。
但想將九陰神功、九陽神功、易筋經三大最頂尖神功融於一身。經過兩年時間,竟感覺冥冥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仿佛有種沉重的壓迫感一般,讓自己氣血翻騰,經脈都有崩毀之虞。
他也明白內功不比武功,內息走岔一步,就有走火入魔之虞,實在馬虎不得。
自忖任何一種神功大成都是當世之巔,三功合一,威能豈感想象?這無外乎是以人力破天道,終屬奢望了!
顧朝辭自覺縱然沒有質的飛躍,武學修為也是大有精進,內力更為精純,定然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不過這還得上華山絕頂打上一場,也就相當於宣告天下了。
故而顧朝辭等人來到華山絕頂,好迎接大戰。
忽聽一道清朗的聲音:“好小子,你來的夠早啊,這是想早點打發了我們幾個老家夥啊,摘取天下第一桂冠啊!”
這句話,逆風送了上來,都是清清楚楚,足見功力。遠處山崖邊已然轉出一人。青衫素裝,神情瀟灑,幾步就到了顧朝辭近前丈餘處,正是桃花島主黃藥師到了。
顧朝辭卓然起身,朗然道:“黃島主,晚輩當日曾得島主指點,一日不敢或忘!今日卻要不客氣了!”
黃藥師微微一笑:“今日能到者,既是朋友又是對手,光是客氣,如何能夠讓人心服?我們既然先到了,那就動手吧,讓我看看兩年不見,你的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顧朝辭心想:“華山論劍,終歸是單打獨鬥,那就先打掉一個黃老邪再說,誰再來,就打誰!”
微一頷首,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
穆念慈與李莫愁知道厲害,立刻退出了十餘丈外。
顧朝辭內息流轉,雙眼精光燦然。
黃藥師雙手下垂,兩足不丁不八,踏著東方乙木之位,心中急轉念頭:“這小子內力太深、武功又高,與他正麵交鋒非我之長,若要取勝,需得曲求!”
想到這兒,他氣貫雙腿,正要施展身法,繞到顧朝辭身後,忽覺周身一寒,一股無形之氣迎麵衝來。
刹那間,這股氣勢突如其來,巍峨如山。黃藥師知道這一股氣不是真氣,也非掌風,卻如一塊巨石,沉在自己心頭。
要知道氣由心生,無論武功多高,內力再是深厚,也要人心才能駕馭。
這就是心之所向、力之所至的道理。故而心智一旦受製,登時氣血不通、受製於人。
這股無形之氣,乃是顧朝辭根據九陰真經中的“移魂大法”變化出來。
他知道五絕都是蓋代大宗師,武功登峰造極,無論內功、外功、拳腳、兵刃、輕功、暗器等功夫都是爐火純青,可以說沒有絲毫短板。
尤其內功都是精氣神三者同修,內力越強,心誌就越是凝定。勝過對方一招半式,對於現在的自己或許不難。但想讓他們心服口服,那就絕不容易了。
顧朝辭見不能將三大神功融於一體,對於他們從內力上形成碾壓,便在武技上多下功夫。
黃天不負有心人,他兩年苦功,創出這招“摧心大法”,此功由心而發,是真正的直摧心靈,為精神之所係。
一旦與人對敵,心力一發,好比利刃架於豬羊脖頸。冷鋒所及,對手心誌立馬瓦解,自然雌伏認輸,也都無需動手。如此摧心破智,那是真正的殺人傷人於無形。
以黃藥師如此登峰造極的武功,也一時間也覺氣血晃動,心誌動搖,心下大驚:“好家夥,這是移魂大法變化出來的。”
他真氣流轉,凝心定神,凝目望向顧朝辭,見他隔著一丈開外,雙目銳利有神,如刀似劍的,冷冷逼將過來。
兩人目光相接,黃藥師心知對方內力之深猶在自己之上,若應對不當,必然被對手乘機隔空擊敗。當即大喝一聲,內力到處,已然退出一步,就是丈餘。
儘管隻這一步,黃藥師也覺頗為不易。
顧朝辭正要借勢進逼,出手夾攻,黃藥師已然拔出腰間玉蕭,豎在嘴邊吹奏起來。
顧朝辭自負內力深厚,本想黃藥師麵對這摧心之法,雖不至於立馬心誌崩潰,但也應該有一瞬神誌恍忽,自己再出手相攻擊,精神之力加物理攻擊,一頓連招下來,速勝於他,也不為難。
怎料黃藥師神智自始至終都是清明在心,還能迎著“摧心大法”,退了一步,讓自己這股無形氣機有了斷續之處。
而黃藥師一按孔吹簫,整個華山絕頂,好似都沒了任何風聲,惟聞簫聲布滿空中,一時間嗚咽宛轉,淒厲蒼涼。
穆念慈與李莫愁早就得了顧朝辭吩咐,不但兩人耳朵中塞了布片,孩子也是一樣。此刻更是施展輕功,躲出老遠。
遠遠看顧朝辭與黃藥師都成了黑點,現在的她們,內力很是不弱,離了這遠,也就無傷大礙了。
黃藥師吹的正是拿手絕技“碧海潮生曲”。
顧朝辭聽其節奏忽長忽短,調子高低不一,聽來無甚奇處,可是聽了數聲,忽覺不妙。
這簫聲中似有“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之意,自己恍如置身海灘,聞那千古不絕,洶湧翻卷的滔天駭浪。
又一會,簫音一轉,如崩崖裂石,高山出泉,激越康慨,令人雄心陡起,血脈僨張,急欲擇生死而赴大義。
黃藥師這一下反守為攻,顧朝辭也是悚然一驚。他素聞黃藥師的“碧海潮生曲”,本來就有搖魂蕩魄的奇異功效。
想那毒蛇無耳,隻看靠聽骨內耳,接收地麵震動傳來的聲波刺激,來判斷行動。歐陽克對梅超風布蛇陣,連人帶蛇都被黃藥師一頓蕭聲,刺激的想要發狂,不受控製。
但他卻沒親眼見過,又自恃神功,想要在黃藥師的強項上打敗對方,著實小看對方了。
此時正值寒冬,朔風呼呼,此前風聲斷斷續續,可黃藥師以內力吹蕭,簫聲一旦加入,有如絲線串聯,將風聲斷續之處一一補上。
簫聲非但綿綿不斷,更仿佛在引導整片風聲夾攻顧朝辭,風聲簫聲,直如鬼嘯龍吟一般,怪響連連,衝向顧朝辭。
以顧朝辭如此武功都是心神大震,氣血為之翻騰。黃藥師簫名取義“碧海潮生”,自然蘊含自然之威,能讓人陷入幻境,威力之強,那是真正的的非同小可。
顧朝辭縱然內力深厚,也不得已開始防護自身。黃藥師壓力減輕,簫聲更加激越,風聲自也更加雄勁。
顧朝辭看著黃藥師,隻覺這人真是了得,以前自己真的對於五絕太過小看了,還以為金係世界有很多超越他們之人,嗬嗬……那純粹是想當然了。
他們不弱於金係世界任何人,那是真正的金字塔人物,言語文字豈能儘標其厲害?
這種資質之人,若是生在那些所謂的高等世界,乃至仙俠世界,必然也能走上人生之巔了。
正想著,忽聽周圍傳來一陣長笑:“好厲害!”
顧朝辭餘光一掃,遠遠站著三人,正是洪七公與郭靖黃蓉到了。
他心念轉動,忽地仰天長嘯,嘯聲洪亮絕倫,悠悠不絕,風為之息,雲為之開,直衝霄漢,登時破開了黃藥師簫聲與風聲。
但簫聲稍一受製,仿佛強力彈黃一般,忽又高來,但它高,嘯聲也高,兩股聲音有如比翼齊飛,此起彼伏。
顧朝辭與黃藥師,兩人隔著兩丈,既不交手,也不靠近,一個長嘯,一個吹簫,比起心神之戰,比鬥聲樂彆有一番。
顧朝辭用嘯聲壓簫聲,自然無暇使用“摧心大法”,黃藥師一邊鼓腮吹簫,忽地舉步向前,輕飄飄跨出一步,兩人相距已不過七尺。
簫聲戛然而止,黃藥師一指如箭,點向顧朝辭心口。
顧朝辭也收嘯,一拳送出,拳風颯颯,便將對方指力擋開。
黃藥師一聲清嘯,翻掌拍出,兩人拳掌相交,浩氣奔騰。
洪七公等人身法展動間,離了二人有十丈開外,都覺勁風撲麵。
黃藥師身化幻影,掌影滿天都是,虛虛實實,如波如浪,如花似朵,縱橫起伏,瞬間將顧朝辭全身裹住。
穆念慈與李莫愁見到洪七公郭靖黃蓉到來,雙方早已彙合一處,剛看到這一幕,與黃蓉都是不禁動容,衝口而出:“落英神劍掌”。
同是一路武功,黃藥師使來卻是窮極造化,真如桃花繽紛,無所不至,力道更是淩厲如劍。
而顧朝辭也是身如陀螺般滴溜溜亂轉,東一掌,西一腳,看似毫無章法,仿佛在亂打一般,可是勁力之雄勁、時機之巧妙,總能將黃藥師驚濤駭浪般的招式化解。
幾女見兩人打的好看,都是興高采烈,一副豔羨之色,洪七公、郭靖看的卻是一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