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章冷笑道:“西夏大將軍殺我大義分舵謝副舵主,莫非不知什麼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我等雖是江湖草莽,也好過爾等這群不通禮數的蠻子,也配提什麼禮儀!”
西夏眾人瞧他時,見他弓腰曲背,沒想到牙口如此了得。那人鬥嘴輸了一場,正想找找場子。
就見赫連鐵樹一揮馬鞭,朗聲道:“本將軍聽說丐幫有兩門絕技,一是打貓棒法,一是降蛇二十八掌,想要見識見識。”
群丐聽了,無不勃然大怒,紛紛喝罵。
傳功長老等人心下卻暗暗著急:“這打狗棒法和降龍二十八掌,自來隻本幫幫主會使,對頭既知這兩項絕技的名頭,仍是有恃無恐地前來挑戰,隻怕不易應付。”
吳長老哈哈笑道:“對手是龍,我們才降龍。對手是蛇,叫化子捉蛇再拿手不過了。”
這時就聽赫連鐵樹身後,一道金屬相擦般的聲音響了起來:“打貓也好,降蛇也好,誰來跟我先打上一架?”
他這番話說的極快,音一出口,已從人叢中擠了出來,雙手叉腰一站。
段譽微微一笑,心道:“我徒兒也來啦。”
群丐見他中等身材,上身很是粗壯,下肢卻又瘦削,頦下一叢鋼刷般的胡子,看起來也就四十來歲年紀,身上一件黃袍,長度竟隻到膝蓋位置。
而且袍子明顯是上等錦緞,看起來很是華貴。可下身卻穿著條粗布褲子,汙穢襤褸,已經臟的顏色難辯了。再一瞧他那十根手指,又尖又長,宛如雞爪。
群丐穿著邋遢,奇人異士見過不少,也沒見過這種從五官形相、身材四肢,再到衣著打配,都不倫不類之人。
這人兄狠之人叫聲甫歇,正自尋摸對手,就聽段譽大聲道:“喂,徒兒,你也來了,見了師父怎不磕頭?”
原來這醜陋漢子,正是已在大理拜了段譽為師的,南海鱷神嶽老三。
嶽老三隻一見段譽,當即大吃一驚,神色尷尬之極,說道:“你……你……”
段譽很是一本正經道:“乖徒兒,丐幫幫主是我結義兄長,這些人也是你的師伯師叔,你不得無禮,快快回家去吧!”
南海鱷神猛然大吼一聲,隻震得四邊杏樹的樹葉瑟瑟亂響,罵道:“他媽的王八蛋,狗雜種!哪裡鑽出來這許多師伯師叔?這事我萬萬不乾!”
段譽眉頭一挑:“你罵誰是王八蛋、狗雜種?”
南海鱷神雖然凶悍絕倫,但對自己說過的話,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食言的。他曾磕頭拜段譽為師,在他心裡那是正兒八經的,也不耍混抵賴,便道:“我喜歡罵人,你管得著麼?我又不是罵你。”
段譽點了點頭道:“那你見了師父,怎地不磕頭請安?這還有規矩麼?”
南海鱷神忍氣上前,跪下去磕了個頭,說道:“師父,你老人家好!”
他越想越氣,猛地躍起,發足便奔,口中連聲怒嘯。
眾人聽得那嘯聲便如潮水急退,一陣陣地漸湧漸遠,然而波濤澎湃,聲勢猛惡。單聽這嘯聲,便知此人武功非同小可,丐幫中或許隻傳功長老等二三人才抵敵得住。
王語嫣、阿朱、阿碧三人知段譽全無武功,都是詫異萬分。
“無惡不做葉二娘、凶神惡煞嶽老三、窮凶極惡雲中鶴,嗬嗬,挺好,惡貫滿盈段延慶又在哪裡,怎麼不一起來?”
他話音聽起來輕描澹寫,渾不費力,卻聲聲穿透嶽老三的嘯聲,很是清晰的落入眾人耳中,足見內力之淳厚,在場之人除了顧朝辭,也再無第二人能有如此修為。
這嶽老三也趕緊收嘯,他也是武林高手,哪裡不懂這說話之人,內力遠在自己之上,若他再敢發嘯,被人家卡住自己音門,就能來個以音破音,旁人肯定無有任何傷損,自己必然不死即傷。
眾人就見一道青影拔地而起,形如青色大雁,一個空心筋鬥便翻在了兩方鬥場的一塊青石上,盤膝坐了下來。
“血煞魔君!”
那位西夏武士努兒海,這話很是恰當,為他免了自我介紹。
顧朝辭看了丐幫中人一眼,冷冷道:“人家就是吃準了,你們這些人行事為仁義所拘,為道德所限,所以人就敢隨意就殺了丐幫弟子。
我將人擒住送給你們,你們都不殺,還留著他準備過年嗎?”
丐幫眾人也很委屈,有些人心想:“人是你抓的,你不說話,誰敢隨意處置?多管閒事是武林大忌!”
這是就聽脾氣火爆的吳長風說道:“此言有理,他殺了咱兄弟,還能讓他活著!”
話音未落,刀光一閃,努兒海一聲慘叫,當即屍首分離。
西夏之人咱見顧朝辭氣勢奪人,一語斷人生死,嶽老三盯著他心子亂跳,猛可想起了努兒海的稱呼,又看眾人神情,腦海裡靈光一閃,衝口而出:“你、你就是那個說姑蘇慕容複,隻是浪得虛名的顧朝辭?”
顧朝辭劍眉緊鎖,抬眼望天,忽地失笑道:“聽你這意思,我這名聲就是說了這句大實話,才傳了出去?”嗓音一頓,變得苦澀起來:“是嗎?嶽老三!”
嶽老三一雙小眼,光芒四射,將他打量了一番,猛然大吼一聲:“你武功高,就了不起啊!我是嶽老二,不是嶽老三!”
“可我叫你嶽老二,葉二娘是會不高興的,是嗎?”顧朝辭說著目光投向一個女子。
他語聲甫歇,一男一女越眾而出,與嶽老三並肩而立。
男子一身素衣,身材極高極瘦,彷如一根竹杆,那張臉長的好似驢臉,這身材這臉型,也算絕配了。他約有四十歲,雙手各握一柄鋼抓。
這對鋼抓柄長三尺,抓頭各有一隻人手,手指箕張,指頭發出藍汪汪的閃光,顯然喂有劇毒,正是“窮凶極惡”雲中鶴。
女子身披一襲澹青色長衫,滿頭長發,約莫四十來歲,相貌頗為娟秀白淨。但兩邊麵頰上各有三條殷紅血痕,自眼底直劃到下頰,似乎剛給人手指抓破一般,她還懷抱一個小兒
段譽認得她正是“無惡不作”葉二娘,心想:“不知這段延慶在哪裡,若是一起來了,被顧公子給收拾了,天下能少一大害!”
他被段延慶害得差點做下亂倫之事,若說他生平最恨誰,此人當之無愧!
原來“天下四惡”在大理國铩羽北去,遇到西夏國一品堂中,出來招聘武學高手的使者,四惡不甘寂寞,就都投效。這四人武功何等高強,稍獻身手,立受禮聘。
此次東來汴梁,赫連鐵樹帶同四人,頗為倚重。段延慶自高身份,雖依附一品堂,卻獨往獨來,不受羈束號令,未與眾人同行。
這時就聽葉二娘笑吟吟地道:“閣下與我兄妹有仇?”。
顧朝辭再次在西夏人群中目光一掃,很是失望道:“果然,四大惡人隻來了三個,看來顧某運氣有些差了。
這段延慶身為爾等老大,不與你等同甘共苦,卻龜縮不出,還敢自稱什麼惡貫滿盈、延慶太子,還想奪位稱皇,想必也是癡心妄想了。”
“放屁!”嶽老三伸出手來,連連扇動:“好一個醋酸屁!”
雲中鶴也叫道:“段老大沒來,那是你的運氣,見了他的麵,你就是個死人!”
“是麼?”
顧朝辭陰沉沉一笑,摸了摸下頜,幽聲道:“段延慶今日運氣還算不錯,但顧某生平最見不得采花淫賊與自以為是之人,你雲中鶴倒是都占全了,若還不自儘,恐怕等會想死都難哪?”。
雲中鶴重重哼了一聲,不服之意躍然而出,怎能理解他的這片好心?
南海鱷神大聲道:“我們老大武功天下無敵,比我嶽老二還要厲害。你口出如此狂言,我第一個不服,你亮兵刃吧?也讓我嶽老二領教領教!”
他話音剛落,就要縱身上前,葉二娘搶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搖頭道:“老三,彆犯混,咱們今日是來領教丐幫的嫡傳絕技‘降龍二十八掌’與‘打狗棒法’的,和他一個外人何必動武打架?又亮什麼兵刃?”。
她感覺顧朝辭絕對不好惹,今兒個老大不在,他們四大惡人沒了主心骨,還是得有點眼力見,畢竟忍一時風平浪靜嗎!
南海鱷神卻是一扭頭,小眼一瞪道:“你才犯混呢,動武打架還分什麼內人外人,那我們巴巴地趕來乾什麼?”。
葉二娘被他懟的,不知說些什麼才能留住麵子。
嶽老三與葉二娘搶老二之名從未停止過,就是武功略有不如,但嘴上素不饒她。
這時脖子一梗,斜眼望天,小細腿一抖一抖的,這副得意洋洋的神態,好似生怕彆人不知,他很是厲害一般,他就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二惡人,嶽老二之名當之無愧。
“嗬嗬,領教降龍掌,好大的口氣!
二十八掌我是不會,可我有一套降龍十八掌,倒是可以讓你們見識一番,你們三個一起上吧,我趕時間!”
眾人眼見顧朝辭澹澹說道,卻儘皆嘩然,實在是沒聽過啊?
王語嫣不禁尋思:“莫非是從降龍二十八掌,化出來的簡易功夫?”
有此想法的不在少數,三惡就在其列。
葉二娘笑吟吟道:“閣下一代高手,想必不會食言。你真的隻用降龍十八掌對付我們三人?”
顧朝辭皺眉道:“段延慶沒來,就你們三,用降龍掌招呼,都是大才小用了,哪需要十八掌?若將一品堂的人再了上十五個,還差不多!”
三人麵麵相對,這意思不是很明顯嗎?
他們三就是一掌一個的角色?真是豈有此理!
“大言不慚!”
雲中鶴叫道:“段老大沒來,我照樣擰下你的狗頭!”腳下一點,身子挺進。
他身法快捷,彷若輕煙般就竄過五丈之地,雙臂連環揮出,左爪前抓顧朝辭脖頸,右爪直插他腰眼,這招帶起陣陣風響,來勢甚急,端地一手好功夫。
嶽老三與葉二娘也身法展開,緊隨其後,都是快捷異常。
眾人見三人功力如此之深,都是駭然心驚,咂舌不已,心道:“幸虧是他,若是我,豈能抵擋三人聯手?”
顧朝辭一直端坐未動,仿佛對三人襲來視而不見一般,就在雲中鶴鋼爪快要觸及身體時,右手猛然拍出一掌,力道放三留七,一放一縮,正是降龍十八掌中的“潛龍勿用”,掌勁之雄渾,仿佛山嶽崩塌一般。
雲中鶴隻覺氣如浪湧,口鼻窒息,急忙想要閃身避過,怎料這股巨力看似從前湧來,但堅凝如石,汪洋似海,已然籠罩了方圓丈許之地,他有多少斤兩,如何躲閃、抵擋的了?
他的輕功身法向為四惡之冠,平日以此自詡,今日倒好似成了一個笑話。
隻是驗證了究竟怎樣做,才會成為第一個身遭不幸之人。
刹那間,雲中鶴但覺前胸劇痛,頓時筋酸骨軟、氣散功消,雙手鋼抓已然掉落。
這“降龍十八掌”何等厲害,掌力之厚重更勝“降龍二十八掌”,顧朝辭隻用了三成力,他就仿佛風中落葉,輕飄飄向後飛了出去。
可這掌力最厲害還在那一縮。雲中鶴身在半空,陡然就覺一股力道卷向自己。
眾人眼見雲中鶴明明飛出去,竟又直接飛回了顧朝辭手裡,心跳的節奏是往常十倍,仿佛能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就見他盤膝而坐,雙手五指飛動,好似彈琴一般,但聽得各種“嘎拉喀察之聲”不絕於耳。
而這一切就在電光石火之間,葉二娘與嶽老三,還未近到顧朝辭一丈之地。
“他也會擒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