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一會青、一會紅、一會白,相互交織,顯然情緒波動很大。
這一瞬間更是滿眼噙淚,若非她還顧念身份,強自忍住,早已如斷線珍珠落將下來。….
天山童姥麾下之人各個目空一切,她一出場也是老氣橫秋,目無餘子,可這等女兒姿態一出。讓大理段氏這等在朝堂、江湖上摸爬滾打半輩子的人,都有些懵圈。
但他們早明白了,這王語嫣的外公與她外婆、天山童姥都有感情糾葛,這才讓兩女不知結了什麼深仇大恨。
秦紅棉、阮星竹、李青蘿幾女不禁都看向了段正淳,均想:「我們何嘗不是一樣!」
段正淳感受到幾女眼神,驀地裡心中一驚,暗自思忖:「莫非阿星阿蘿紅棉她們,以後也會如此?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她們誰受傷喪命,可我該當如何?」
一時間麵色蒼白,汗流浹背。
顧朝辭眼見天山童姥哭的傷心,也是心下一歎:「無崖子啊無崖子,你太不是東西了!」
天山童姥何等人物,竟然在眾人麵前痛哭流淚,他一個局外人都有些五味雜陳。
試問,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在青春年華,就因為他,被李秋水因妒生恨,變得成了侏儒,而後無崖子又將她拋棄,當真淒慘至極。
更不用說,她在隨後七十年裡,對李秋水恨之入骨,卻對無崖子仍是一腔愛意,毫無怨言。此情之真之重之純,當真難言。
若有這樣一個女子這樣對待自己,我又怎會變心?
王語嫣見到天山童姥哭,更加大吃一驚,她從李秋水嘴裡,還有外公隻言片語裡,聽到的都是天山童姥如何狠毒,如何不讓須眉,怎料她也會哭?
想到外公始亂終棄,確實不對,但他已然仙遊,神色一戚,說道:「婆婆,我們先進屋,再聊,好嗎?」
天山童姥心神也慢慢有所凝定,見王語嫣仿佛對自己露出了一絲可憐與同情,她性情古怪,一瞬間邪火猛竄,怒道:「聊什麼?你是我什麼人?你這逍遙派掌門,我還沒認呢?」
王語嫣注視天山童姥,眸子清如水晶,又盈盈掃過靈鷲宮眾人。
她並不在乎逍遙派掌門人這個尊位,可這是外公親傳,又是自己能夠「收拾」顧朝辭的身份,畢竟女子出嫁從夫,可她有了這層身份,就能在顧朝辭這個逍遙派弟子麵前,多一層保險。
畢竟王語嫣其實也從李秋水、李青蘿身上也看到了教訓。
不得不說,外公與爹都是世間男兒中的上品。可外婆當年不是掌門,便管不住外公,外公想喜歡哪個,就喜歡哪個。
母親也是沒有降製段正淳的手段,讓他到處招花惹草。
可自己卻有,一旦顧朝辭敢違抗她以逍遙派掌門發布的命令,那就說明這人心裡壓根沒她,隻要他聽,那心就一定在自己身上。
王語嫣極為聰慧,她不會以掌門身份去逼迫顧朝辭做什麼,可這個身份卻是驗證對方是否真心的不二法寶,想到這裡,忽地微微一笑,漫不經意地說道:「婆婆,掌門之位有上代掌門指定,恐怕就算數吧?….
莫非我外公當年繼任掌門時,還是你與我外婆同意,他才能接掌?」
李秋水輕笑道:「那可沒有,當年師父將掌門指環交給師哥,我與師姐就對他行了掌門大禮了,誰又敢違抗師父尊令!
怎麼?師姐,莫非你現在翅膀硬了,不將師父與師哥放在眼裡了?」
天山童姥眼見這祖孫兩仿佛一唱一和,將她駁的啞口無言,但她膽氣豪勇,不讓須眉,以一敵二也是不懼,厲聲喝道:「師弟在同門
之中武功最高,自然無人置喙,你斤兩如何,還得讓大夥看看!」
說著右臂掄了一個半圓,一掌徐徐向著王語嫣推了過去。
這掌正是天山六陽掌中的「陽春白雪」。看來平平無奇,實則慢中有快,飄逸不群,勢如流瀑飛瀉,掌勁凝固如山。已達到化腐朽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更是天山童姥畢生功力之所聚。
即使顧朝辭親對、無崖子複生,諒亦不敢等閒視之。
霎那間,掌風掠空而過,風聲中帶著一股動人心魄的顫鳴,顫鳴聲融彙合一,宛如歌吟。
天山童姥知曉無崖子定然將內力傳給王語嫣了,不說她得了幾成,縱然運氣好,得了個十成十。那真正實力也要內力與武功相結合,才能發揮絕大威力,這女子有多少斤兩,這一招就能試出來。
大理段氏之人與靈鷲宮眾女身處其外,都仿佛置身於一口嗡嗡鳴響的銅鐘,心為之動,神為之搖,幾乎把持不住。威力之大,可見一斑。
天山童姥這招勁氣廣被,自要讓王語嫣無處可避,隻得硬接。
顧朝辭與李秋水都知這是家事,又事關掌門人,絕不能將她當作妻子與孫女,替她接陣,反而下了她的威風與麵子。
兩人隻好向兩側退避,可還是被這股掌風刮到,臉上都有一股熱辣辣的感覺。
王語嫣得了無崖子與鳩摩智一身內力,整個「北冥神功」已然真正大成,任督二脈皆通,定力絕高,自然站在原處,紋絲不動,俏麵不怒不喜,有如止水,目似不波深潭。
見對方掌勁襲來,一瞬間衣袖鼓蕩而起,形如一隻傲岸不群的仙鶴,白蔥般的手指從袖裡鑽了出來,迎著對方勁氣,口中吐出三字:「來的好!」
也是一掌「陽春白雪」拍了出去,這手反擊猛烈如山奔海裂,迅疾如電閃星馳。
話音未落,雙方勁力相接,狂風大作,兩股絕世掌力一經撞實,「轟隆」一聲巨響,衝天塵屑鼓蕩而起,四周火把明滅不定。
煙塵中,兩道人影仿佛流光幻影一般,各自退後一丈開外。
可顧朝辭與李秋水、段譽看的清楚,天山童姥比王語嫣多退了三步,顯然落了下風,力有不敵。
李秋水與段譽暗暗咂舌,沒想到王語嫣竟然如此厲害!段譽更是摸不著頭腦,四個月時間,就能讓人成為這等高手?….
但一想自己好像沒用一個月時間,從一個不會絲毫武功的人,內力就深的連喬大哥都自愧不如了,王語嫣又比自己聰明百倍,精通天下武學,又何足為奇,當即釋然。
顧朝辭到了王語嫣身邊,一握她的手,輕聲問道:「怎麼樣?」
王語嫣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婆婆好厲害,我用了八成力,險些招架不住!」
顧朝辭心想:「無崖子與鳩摩智的內力相加一起,天山童姥再是厲害,來硬的也不是嫣兒對手。」
但又麵色一正道:「誰讓你用八成力的?
你必須記住:逢人見麵信三分,上陣交手不留情!
這種需要留情的事,就交給我來!
反正誰敢跟你炸刺,你就全力收拾。打死打殘也是對方活該!
你若是受到一星半點的傷,我自己會心疼死的,我孩子肯定也會不依的,說我這個爹沒保護好他娘!」
王語嫣一聽這話,「騰」的一下,俏臉含暈,心想:「他連孩子都整出來了,這是何意?莫非是想……」但立即頭顱低垂下來,本來白如清玉的臉上立時罩了一層紅暈,知道這種事固然不能問,連想也不能想。
顧朝辭見了她這副嬌羞無邪的樣子,饒是跟他有過合體至緣的穆念慈、李莫愁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也不禁心中一蕩
,不自禁地想:「她究竟想到了什麼,羞成這個樣子?」。
天山童姥早就心生駭異,剛一拿住樁子,隻覺一股內勁穿透自己掌風,直抵手掌,循著經脈衝向臟腑,隻覺渾身發麻,真氣突突亂跳,似要破腦而出,連忙暗自化解餘勁。
天山童姥抬眼凝視王語嫣,見她麵色如常,呼吸均勻,又細又長,顯然未受自己掌力震蕩。暗道:「罷了罷了,師弟果然有通天徹地之能,培養出一個小妮子,我都比之不過。」她與李秋水一樣,卻不知王語嫣吸收了鳩摩智畢生內力。
可聽得顧朝辭與王語嫣的對話,尤其王語嫣說到:「什麼八成力,險些招架不住?」她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這是欺負誰呢?
我咋就不信,無崖子傳給你得內力過了一遍身,縱然你這小妮子福緣深厚,得了十成十,可這八成力就能將我打成這樣?
果然跟李秋水這***一樣,心口不一,口蜜腹劍,都慣會勾引男人。將這顧朝辭惹得立馬都是心疼之意了。
思忖未停,就聽李秋水微微一笑,說道:「數十年不見,師姐仍然老當益壯,小妹佩服!我有一言,你聽是不聽?」
童姥厲聲道:「任憑你花言巧語,還是掌門人下令,這毀身深仇,我與你也得判個生死,方能罷休!哪怕我叛門被誅,也在所不惜!」
她言下之意,已然認了王語嫣這個掌門人,可與李秋水的仇恨卻不能解。
顧朝辭與王語嫣對視一眼,都有些許頭疼,這童姥的脾性,那真是爆到了極點。….
在這種情況下,王語嫣是真不敢下令,因為那就是火上加油,除了會引發大混戰,毫無意義。而且看這樣子,擒住童姥也是如此。
李秋水也是明白這種情況,唉歎一聲:「你要殺我報仇,你做的到嗎?
你雖然人多勢眾,可我的外孫女與外孫女婿在此,是誰多占贏麵,你看不出來嗎?」
童姥朗然一笑道:「你多占贏麵又如何?生死何足懼?」
「尊主說的是——」
「生死何足懼——」
靈鷲宮眾女齊聲呼喝,她們也看出來了,童姥不占贏麵,可有死而已,斷不能讓童姥被人欺負。
李秋水拍手笑道:「師姐英雄無敵,生平怕過誰來?縱然師哥當年,也是怕你怕的厲害。可你懼與不懼,都是等閒,今日要想殺我,除了搭上你這些女婢的性命,還能怎樣?她們不怕死,你也忍心?」
天山童姥聽到這裡,看了一眼靈鷲宮眾女,雖然一臉昂然,可一個個都是十七八歲,到三十、四十不等,都是好年華。心想:「她們的命是我給的,莫非就要為我送了?」。
再一看顧朝辭、王語嫣,李秋水,並肩而立,霎時間心冷欲死:「他們三人一體,我今日卻自投羅網,還到了這個四麵環水的莊子,縱然真能舍下這幫婢女,彆說報仇,恐怕逃命都難!
李秋水如此逗弄我,明顯是想戲耍夠了,再好好炮製我。說不定幾人還想盜了我這一身神功。
罷罷罷!無崖子也已故去,姥姥死則死耳,豈能便宜了他們!」。
天山童姥乃是女中豪傑,甚有決斷,還不及驅散餘勁,就猛地一掌拍向自己腦門。.
你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