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是,它依舊是他牧九意誌的延伸,是他力量的載體。
陌生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副軀殼之中,不僅僅是他自己。
王雨晴的死寂,王雨柔的清靈,甚至還有那些被他剝皮奪骨的修士,他們殘存的某些特質,都如同細沙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他此刻的血肉骨骼之中。
這不是簡單的奪舍,更像是一場詭異的融合與新生。
他,還是牧九。
但他,也不再是純粹的牧九。
這感覺,如同穿著一件由無數他人碎片縫合而成的外衣,雖然合身,卻總能在不經意間,感受到那些碎片曾經主人的溫度與歎息。
牧九緩緩閉上眼,內視識海。
神魂之力比之築基前,何止強大了十倍。
識海空間也擴張了數圈,凝實無比,中央那新生的神魂虛影,五官清晰,左眼漆黑,右眼幽藍,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
隻是,在識海的最深處,那新生的神魂之中,似乎隱隱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這些霧靄之中,偶爾會毫無征兆地閃過一些陌生的情緒波動。
有時是莫名的哀傷,有時是刺骨的怨恨,有時又是突如其來的恐懼或絕望。
雖然這些情緒波動極為微弱,尚不能動搖他的心神,卻像是一根根細小的刺,紮在他的神魂深處,提醒著他那場驚心動魄的心魔之劫,以及那些被他吞噬的靈魂不甘的餘韻。
“雙生心魔劫……”
牧九低聲自語,聲音在空曠的洞府中顯得有些幽深。
他原以為,成功渡過此劫,便能將那些外來的怨念與自身的負麵情緒徹底斬斷,但這次雙生心魔的經曆,讓他明白,以《化生訣》這等霸道功法掠奪他人,因果糾纏之下,想要真正做到太上忘情,何其艱難。
所謂“斬斷”,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條歧路。
《化生訣》的“化”,或許並非僅僅是化他人為己用,更深一層,恐怕是要“化”去自身與被掠奪者之間的種種衝突,最終達成一種詭異的平衡。
這平衡的代價,便是他的神魂,將永遠背負這些駁雜的印記。
七情六欲,本是生靈天性。
修仙者追求大道,有人斬情絕欲,有人順其自然,有人甚至以情入道。
而他,似乎走上了一條更為詭譎的道路。
牧九緩緩起身,洞府內的光線有些昏暗。
他走到洞口,感受著山穀間吹來的夜風,帶著草木的清新與泥土的微腥。
築基成功帶來的實力提升是顯而易見的,但這識海中的隱患,以及對《化生訣》更深層次的未知,像一層陰影,籠罩在他心頭。
而且,天劍門的人既然已經出現在百獸山,此地絕非久留之所。
他需要儘快適應築基期的力量,並儘快趕回合歡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