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藥汁滲入傷口,牧九緊皺的眉頭似乎舒展了半分。
做完這一切,葉青蘿看著牧九高大的身形,犯了難。
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將這樣一個壯年男子帶離此地?
可留他在此,無異於等死。
她環顧四周,荒無人煙,連個可以求助的人影都沒有。
葉青蘿咬了咬牙,將藥簍重新背好,然後用儘全身力氣,試圖將牧九攙扶起來。
牧九的身體沉重無比,她數次嘗試,都隻是將他拖動了寸許,自己已是香汗淋漓,氣喘籲籲。
她沒有放棄,一次,兩次……
汗水浸濕了她的布衣,手臂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
終於,她將牧九的一條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用瘦弱的肩膀,支撐起他大半的體重,一步一步,艱難地向著家的方向挪動。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龜裂的黑色大地上,顯得格外孤寂與渺小。
天色將暗未暗之際,一座建立在巨大黑色岩石之上的小鎮,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
黑石鎮。
鎮子規模不大,房屋多以本地特有的黑石壘砌而成,顯得粗獷而堅固,仿佛一頭匍匐在荒野中的巨獸,默默抵禦著歲月的侵蝕與未知的危險。
葉青蘿的家,在黑石鎮最邊緣的地帶,一間小小的石屋,孤零零地立在那裡,與鎮中心的熱鬨隔離開來。
她幾乎是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才將牧九拖進了石屋。
“砰”的一聲,她將牧九安置在屋內唯一一張木板床上,自己則虛脫般地靠在門框上,大口喘著氣。
石屋內陳設極其簡單,一張床,一張破舊的木桌,幾條板凳,牆角堆放著一些晾曬的藥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的藥草混合氣味。
雖然簡陋,卻被她收拾得異常乾淨整潔。
葉青蘿顧不上休息,她從床下的陶罐中取出自己平日積攢的幾種療傷固本的草藥,生火,熬製藥湯。
昏黃的油燈下,她神情專注,小心地控製著火候。
藥香漸漸在小屋內彌漫開來。
藥湯熬好,她用一隻粗瓷碗盛了,待稍稍冷卻後,才來到床邊。
她先是艱難地將牧九的頭微微抬起,然後用一個小木勺,一勺一勺,極其耐心地將褐色的藥湯喂進他乾裂的嘴唇。
大部分藥湯都從他嘴角溢出,真正咽下去的,寥寥無幾。
喂完藥,她又打來清水,用乾淨的布巾,仔細擦拭著牧九臉上的血汙和身上的塵土。
當擦拭到他胸前的傷口時,看到那猙獰的創口,她的手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她重新為他敷上搗爛的凝血草,又用撕開的布條,小心地包紮起來。
做完這一切,已是深夜。
窗外,那九顆妖異的星辰,在漆黑的夜空中顯得更加清晰,散發著不祥的光芒,仿佛在無聲地昭示著什麼。
葉青蘿坐在床邊的小凳上,托著腮,望著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牧九,清秀的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憂慮。
夜風從石屋的縫隙中吹過,帶來一絲涼意。一股晦澀難明的氣息,在牧九體內緩緩流轉,修複著他破損的生機,卻又仿佛在醞釀著某種更為深遠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