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撕破了棲霞穀的薄霧,卻無法撼動沉眠穀地邊緣那凝固墨汁般的毒瘴壁壘。當淩驍的身影如一道離弦的銀箭,義無反顧地紮入那片吞噬生機的濃綠時,棲霞穀的晨光仿佛都在他身後黯淡了一瞬。
濃稠得化不開的瘴氣瞬間包裹了他,如同墜入冰冷的墨綠泥潭。視野被壓縮到周身數尺,耳畔隻剩下自己沉悶如擂鼓的心跳,以及粘稠空氣摩擦皮膚的微弱嘶嘶聲。腐敗的甜腥氣鑽入鼻腔,帶來陣陣眩暈。皮膚上厚厚塗抹的“避毒散”傳來持續不斷的刺癢與灼燒感,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像壓著浸水的棉絮,沉重滯澀。
“清心丹”淩驍心中低喝,一粒龍眼大小、散發著清涼薄荷與草木清香的丹藥滑入喉間。藥力化開,一股精純的涼意直衝靈台,瞬間驅散了瘴毒侵蝕帶來的昏沉與耳畔隱隱的幻聽雜念。思維恢複冰水般的清明。
他毫不猶豫地摒棄了被嚴重削弱的常規五感。昨夜在月華下突破瓶頸、臻至巔峰的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蛛網,瞬間在精神層麵極致張開,體內奔湧的銀狐血氣與蛻變後的靈力感知完美交融。他不再依賴“看”,而是全力去“聆聽”這片死亡叢林的“脈搏”。
混沌、粘稠、充滿惡意的能量亂流是主基調。但淩驍強迫心神沉靜如水,如同在渾濁的激流中分辨最細微的水紋。漸漸地,“感知視野”變得清晰:
左側:瘴氣流淌如緩慢的酸液,腐蝕性能量異常活躍,觸之如針紮。
右側:看似平靜,能量卻帶著詭異的“空洞”與下陷感,暗示著下方潛伏的致命毒沼。
腳下:腐殖土深處,無數劇毒菌絲如同貪婪的亡靈根須,瘋狂吮吸著瘴氣與死亡氣息。
正前方:一股高度凝聚、帶著針刺般尖銳惡意的能量源,如同蟄伏的毒蛇,正蠢蠢欲動。
“左行”淩驍腳下無聲發力,身影如同融入瘴霧的陰影,精準地滑向相對安全的路徑。他每一步都踏在裸露的虯結樹根或堅硬岩石之上,避開感知中鬆軟、可能暗藏殺機的腐葉層。動作收斂到了極致,肌肉如蓄滿力量的彈簧,銀狐血脈賦予的極限敏捷與爆發力內蘊其中。汗珠混合著暗色的避毒散藥泥,在古銅色的皮膚上蜿蜒流淌。唯有那雙眸子,在濃綠瘴霧中,閃爍著昨夜月華淬煉過的、冰冷卻銳利到極致的鋒芒。
深入林中約莫半個時辰,死亡的氣息如影隨形。就在他剛剛繞過一片感知中能量狂暴、如同小型能量風暴肆虐的區域時——“嘶嘶嘶——”
一陣微弱到極致、如同無數細沙在極遠處摩擦的聲響,毫無征兆地從頭頂濃密的瘴霧中傳來,這聲音微弱到幾乎被瘴氣本身吸收,若非淩驍突破後的感知力已臻至毫巔,對能量波動與聲音振動的捕捉達到了全新境界,根本不可能捕捉到這死亡的前奏。
頭皮瞬間炸裂,身體的本能反應遠快於思維。
“踏月·掠影”淩驍心中低吼,昨夜突破瓶頸帶來的力量與敏捷完美爆發。腳下猛地一蹬,整個人不再是簡單的側射,而是化作一道曲折變幻的銀色流光,以不可思議的詭異角度瞬間橫移數丈,軌跡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嗤嗤嗤嗤——!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數十道細若牛毛、近乎透明的墨綠毒針,帶著刺鼻的腥風,如同精準的死亡之雨,狠狠釘入他前一瞬的立足之地,堅硬的岩石表麵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瞬間被腐蝕出密密麻麻的細小坑洞,騰起縷縷帶著惡臭的青煙。
淩驍單足點地,穩住身形,猛地抬頭,瘴霧翻滾中,數十隻拳頭大小、墨綠甲殼油亮、猩紅複眼閃爍著冰冷殺意的隱翅毒蚊如同鬼魅般懸浮,它們薄如蟬翼、邊緣閃爍著幽藍寒光的翅膀再次以肉眼難辨的高頻震動起來,致命的“嗡嗡”聲在淩驍的感知中尖銳刺耳——第二輪齊射已在弦上。
“不能逃”淩驍眼中厲芒爆射,昨夜突破的自信與此刻的凶險碰撞,激發出銀狐血脈中那不屈的戰意。他深知,一旦被這種集群殺手鎖定追殺,在視野受限的瘴林中,十死無生,身形不再直線奔逃,而是將“踏月九閃”的精髓與銀狐的狡黠發揮到極致。
“第一閃·折枝”身影鬼魅般出現在左側古樹一根橫枝末端,毒針暴雨般釘入他剛才掠過的樹乾,木屑紛飛。
“第三閃·貼壁”緊貼近乎垂直、布滿濕滑苔蘚的岩壁高速滑行,毒針“篤篤篤”釘入岩體,擦著背脊帶起一陣涼風。
“第五閃·倒掠”前衝之勢未儘,身體卻違反慣性猛地向後急退,如同被無形之線拉扯,數枚毒針險之又險地擦著他胸前掠過,帶起的腥風刺鼻。
每一次閃動都妙到毫巔,利用環境作為天然的死亡屏障,在方寸之地演繹著驚心動魄的銀狐之舞。毒針如影隨形,在身後樹乾、岩石上留下密集的腐蝕孔洞,空氣被撕裂的尖嘯聲不絕於耳。有幾枚毒針擦過手臂外側和後背,帶起火辣辣的刺痛和迅速蔓延的麻痹感,避毒散的氣味被迅速腐蝕淡化。
“這樣下去靈力體力會被耗乾”淩驍在極限閃避中,心神卻高度凝聚如冰。突破後的感知力死死鎖定著追擊的蚊群,不再僅僅是能量波動,更如同打開了精神層麵的“心眼”,清晰地捕捉到了蚊群中幾處異常清晰、如同指揮節點般律動的精神波動——那是集群協同的核心,幾隻體型稍大、複眼猩紅更甚的“頭蚊”。
“就是現在,踏月·歸元”在一次利用古樹虯根為盾、險險避開一輪攢射,身體因借力變向而短暫暴露在空地的刹那,淩驍非但沒有加速逃離,反而猛地一個違反物理規則的急停、旋身,全身力量、突破瓶頸後的爆炸性速度慣性、以及高度凝聚的精神意誌,瞬間貫注於右拳,手臂肌肉賁張如活過來的精鋼,皮膚下的血管如同銀線般根根凸起,拳鋒周圍的空氣都隱隱扭曲。
“碎”一聲壓抑如悶雷的低吼炸響。
右拳朝著感知中那幾處最強烈的精神節點,隔空悍然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