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至少表明,省委和他高育良本人,對此人是采取了斷然措施的。
若非如此,一個廳級的省政法委副書記在任上或家中暴斃。
他高育良的政治生涯恐怕就要提前畫上句號。
一陣急促而刻意壓低的腳步聲突然傳了過來。
“老師!”祁同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高育良動作微頓,平靜地掃了他一眼,隻吐出三個字:“上車說。”
“哎!”祁同偉立刻會意,搶前一步,恭敬地為高育良拉開了後座車門。
車門關閉,隔絕了外界,車內空間不大,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待高育良在後座坐穩,祁同偉也迅速坐到他身側。
祁同偉再也按捺不住,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極低,卻充滿了迫切:
“老師!何黎明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畏罪自殺……您信嗎?。”
他的眼神緊緊鎖定高育良,試圖從恩師臉上捕捉一絲一毫的端倪。
何黎明的死訊對他這位治安廳長而言,同樣是平地驚雷!
這不僅意味著一條關鍵線索被硬生生掐斷。
更預示著對手的凶殘與能量遠超預期,一股巨大的危機感正向他襲來。
高育良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靠向椅背,閉上了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揉著眉心。
仿佛在極力消化這巨大的衝擊和隨之而來的複雜局麵,車內隻剩下兩人壓抑的呼吸聲。
半晌,他才緩緩睜開眼,投向車窗外濃重的夜色,聲音低沉疲倦:“是不是……重要嗎?重要的是,人已經死了。
死在了紀委的房間裡,死在了我們即將對他進行深度審訊的前夕。”
高育良的語氣陡然加重,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現在,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們!
看著我這個省委副書記,更看著你這個主管一省刑偵治安的公安廳長!
中央的領導可能已經在路上了,調研組的專項組天亮就會成立!”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地盯著祁同偉:
“現在,不是糾結他為什麼死的時候!而是必須弄清楚,他是怎麼死的!
是誰讓他死的!這背後,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讓某些人不惜用這種方式來封口!”
“你,”高育良的手指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中虛點了一下,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必須拿出公安廳長該有的擔當和手段來!要全力配合,更要主動作為!”
“記住,”高育良的聲音冷得像冰,“死人不會說話,但活人留下的痕跡,總會開口!
你要給我,給省委,給中央試點局,一個經得起曆史檢驗的交代!否則…”
高育良沒有把話說完,但那未儘之言如同千鈞重擔,沉甸甸地壓在了祁同偉的肩頭。
否則什麼?否則他這個公安廳長難辭其咎,甚至可能成為下一個被風暴席卷的對象!
祁同偉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
他明白了高育良的意思,何黎明的死,已將他們所有人都推到了懸崖邊上。
查不清,或者查得不夠快,後果不堪設想。
這不僅關乎案子,更是一場關乎他們自身政治生命的賽跑!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腰背,眼中滿是破釜沉舟的決心:“老師,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天亮之前,我會拿出初步方案。
親自釘在專項組!這背後的鬼,我一定把它揪出來!”
高育良深深地看了祁同偉一眼,那眼神裡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有期許,有警告,也有最後的一絲信任。
他緩緩點了點頭,不再言語,隻是疲憊地重新閉上了眼睛,靠回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