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五十九分,省委大樓一號會議廳。
空氣凝固如鉛,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與會者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無形的滯澀。
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旁,頂燈映照著幾張神色各異,卻無一例外籠罩在濃重陰影下的麵孔。
省委書記汪明端坐主位,麵沉如水,下頜線也緊繃著。
那無形的威壓卻讓足以容納數十人的會議廳落針可聞,空氣仿佛都停止了流動。
幾名提前到場的常委,或垂首凝思,或眼觀鼻鼻觀心。
偶爾目光在桌麵與同僚之間極其短暫地碰撞一瞬,旋即又迅速分開。
他們或多或少也得知這次開會的目的,那來自試點局的問責,激起的何止是漣漪?那是足以傾覆舟楫的滔天巨浪!
但此刻,盤踞在他們心底的更多是驚疑不定:在座的,怎麼看也不像有誰敢做出如此瘋狂。
近乎自毀根基的蠢行,這把火,究竟是從哪裡燒上來的?
兩點整,分針與時針精準地重合,發出無聲的宣告。
汪明的目光,緩緩抬起,極具壓迫感地掃過全場每一個角落。
最後,驟然定格在那個本應屬於省治安廳廳長易芸的列席位置上。
他眉頭鎖得更緊,聲音低沉,卻讓所有人心頭一緊:“省廳那邊……通知,沒送達?”
下首的省委秘書長心頭劇震,連忙欠身,聲音緊繃道:“汪書記,會議通知秘書處已通過所有緊急渠道發送。
反複確認送達,易芸同誌本人……是明確簽收確認的!”
隨著這話語落下,汪明臉上最後一絲溫度徹底消失。
他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用放在桌麵上的手,一下下叩擊著光滑的紅木桌麵。
發出“篤、篤、篤……”的輕響,每一聲都仿佛敲在了與會者的心尖上。
“嗬,”一聲極短促、卻冷得刺骨的輕笑從他鼻腔裡哼出,“看來我們省廳的同誌,當真是日理萬機,鞠躬儘瘁,啊?!
忙到連省裡開的最高等級緊急會議都抽不開身?是辦案子夙興夜寐太辛勞,睡得太沉了,啊?!”
偌大的會議廳裡,死寂更甚,幾位常委將頭埋得更低,連眼角的餘光都收斂得乾乾淨淨,無人敢接這個話茬。
“扣、扣、扣……”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將達到頂點時,一陣清晰而克製的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汪明額角青筋不易察覺地跳動了一下,強壓下翻騰的怒火,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進!”
厚重的隔音門無聲滑開。進來的並非眾人等待的易芸,而是汪明的秘書。
他目不斜視,步履帶風,徑直走到汪明身側,俯身貼近,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音量急促地耳語。
全場的目光,瞬間便聚焦在了這小小的角落。
隻見汪明聽著秘書的彙報,原本那陰沉的麵色,先是驟然一僵。
隨即,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深處,猛地收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