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挾著未燃儘的灰燼掠過斷簷,仿佛一隻無形的巨手將灰燼揮灑在空中,陳玄腳步未停,每一步都堅定而沉穩,然而掌心卻傳來一陣陣抽搐般的悶痛,那痛感如同電流般在體內穿梭。那枚嵌入掌心紋路的銅片已被他強行取出,此刻靜靜躺在指間,邊緣的刻痕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冷光,像一道未愈的舊傷,隱隱訴說著曾經的過往。他沒有回頭,但憑借著敏銳的感知,能清晰知曉古刹的方向——石獅殘首空洞的眼眶,依舊凝望著他們離去的路徑,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無儘的哀愁。
靈月默默地走在右側,左臂袖口微微束起,指尖不自覺地壓著金斑所在的位置,那金斑在夜色中散發著微弱而神秘的光芒。她沒說話,可眉間細微的皺褶卻出賣了她,體內異樣的波動如洶湧的暗流,在她身體裡肆意翻騰。無常子落在最後,殘鏈緊緊纏在腕上,五節鐵環沾著黑血,那黑血散發著刺鼻的腥臭。他的魂體虛淡得如同即將消散的霧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搖搖欲墜。
“不能再往前了。”陳玄忽然停步,聲音低沉而堅定,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兩人同時警覺,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陳玄,眼神中滿是疑惑與警惕。他並未回頭,隻是緩緩將銅片輕輕放在一塊半埋於土的石階上。銅片觸地的刹那,縫隙中滲出一絲極淡的金光,那金光如同有生命一般,明滅閃爍,宛如呼吸的節奏。光暈緩緩蔓延,勾勒出一道被塵土掩埋的刻痕——斷裂的鎖鏈環繞齒輪,紋路與他掌心金紋如出一轍,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神秘的關聯。
無常子蹲下身,殘鏈輕點地麵,鬼氣如煙般從他指尖散出,緩緩掃過刻痕。刹那間,石板劇烈震動,塵土紛紛翻落,一道隱秘階梯自地底浮現,向下延伸,儘頭沉入黑暗,仿佛隱藏著無儘的秘密。
“下麵有東西。”他低聲道,聲音如風過枯林,帶著一絲神秘與凝重。
陳玄俯身拾起銅片,握在掌心。金紋再度跳動,卻不似先前那般刺痛,反倒像被什麼牽引著,隱隱發燙,仿佛在向他傳遞著某種信息。他率先邁步,黑袍拂過階梯邊緣,屍氣悄然散開,試探著下方的氣流,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踏入了一個未知的陷阱。
階梯狹窄,僅容一人通過,石壁濕冷,上麵凝結著一層細密的水珠,時不時滴落下來,發出清脆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的陰息,像是千年未散的祭香,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腐臭。越往下,靈識越受壓製,靈月的狐火隻能勉強照亮三步之內的範圍,火光搖曳不定,映出牆上斑駁的劃痕——那是無數指甲抓撓留下的痕跡,深淺不一,卻都指向同一個方向:階梯儘頭。每一道劃痕都像是一個絕望的呐喊,訴說著曾經被困在此地之人的痛苦與掙紮。
石門出現在眼前,厚重的黑岩所鑄,表麵刻滿古符,紋路深陷,邊緣已被歲月磨平,仿佛曆經了無數歲月的滄桑。門縫中滲出的氣息,與銅片同源,帶著一絲微弱的共鳴,仿佛在召喚著他們開啟這道神秘之門。陳玄抬手,銅片貼上石門中央的凹槽。紋路契合,卻無反應,石門依舊緊閉,仿佛在考驗著他們的智慧與耐心。
“需要什麼?”靈月低聲問,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與期待。
陳玄閉眼,回憶起突圍時的共振。那時,他以金紋扭曲頻率,打亂了怪物的行動節拍,從而得以脫身。此刻,他不再壓製,而是將一絲屍氣緩緩注入掌心,金紋微亮,波動如漣漪般擴散,仿佛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石子。
銅片輕震,發出清脆的聲響。石門上的符文逐一亮起,由下而上,如同被喚醒的脈搏,每一次亮起都仿佛心跳一般,帶著一種神秘的力量。最後一道符文亮起時,石門無聲開啟,一股沉寂千年的氣息撲麵而來,那氣息中夾雜著腐臭與神秘的力量,讓人不禁心生敬畏。
密室不大,四壁皆刻圖文。東壁是一幅巨大壁畫:黑袍人跪於地底祭壇,雙手捧起一枚青銅齒輪,獻向深淵,那深淵仿佛是一個無底的黑洞,吞噬著一切。祭壇下方,鎖鏈纏繞,封印著一隻巨眼,眼瞳閉合,卻有血絲滲出,那血絲如同紅色的蛛網,布滿了巨眼周圍。畫麵邊緣,站著數道模糊身影,皆低首垂手,似在等待某種召喚,仿佛一群虔誠的信徒在等待著神靈的降臨。
西壁則是文字,古篆殘缺,但“血裔守門者”“喚醒之鑰”“朔月獻祭”等詞清晰可辨。最下方一行小字,筆跡扭曲,像是倉促刻下:“容器非人,乃心核所寄,一旦激活,萬靈歸瞳。”靈月的目光死死盯在壁畫上,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疑惑,仿佛看到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忽然伸手,輕輕拉住陳玄的衣袖,聲音極輕,幾乎被密室的寂靜吞沒:“你看那雙眼睛。”
陳玄順著她指尖望去。黑袍人麵容模糊,唯有一雙眼睛清晰無比——深陷,冷峻,瞳孔深處似有金紋流轉。那眼神,與他鏡中所見,如出一轍,仿佛是另一個自己。他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仿佛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這不是開啟封印。”她低語,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是獻祭。他們要的不是鑰匙,是把‘鑰匙’本身燒進去。”
陳玄未答。他盯著那行“心核所寄”,掌心金紋忽然一縮,像是被什麼刺中。他想起第202章黑玉匣內壁的金紋,想起觸碰時閃現的記憶碎片——黑袍跪拜,獻上“心核”。那時他以為是幻覺,如今看來,或許是某種被封存的真相,一個他一直在追尋卻不敢麵對的真相。
無常子已繞至密室深處。他殘鏈輕點地麵,鬼火照亮角落一塊石碑。碑文更殘,僅存數句:“……容器九具,八已焚,唯餘其一。血裔未絕,瞳歸可期……”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凝重,仿佛意識到了一場即將到來的危機。
“九具容器。”靈月喃喃,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前八個都……被燒了?”她的心中充滿了恐懼,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命運。
陳玄低頭,指尖劃過掌心。他忽然咬破手指,以血在袖內緩緩臨摹那“齒輪鎖鏈”圖紋。血痕蜿蜒,金紋隨之共鳴,但這一次,銅片貼在心口,卻不再發燙,反倒像被什麼安撫下來,仿佛找到了歸宿。
“它認我。”他低聲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與無奈。
“不是認你。”無常子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是等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感,仿佛在看著一個即將走向末路的勇士。
三人同時靜默,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密室深處,地麵忽然微顫。不是震動,而是某種低頻的搏動,如同沉睡的心臟被驚擾。靈月左臂金斑驟然一跳,她猛地抬手按住,額角滲出冷汗,那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能久留。”無常子收起殘鏈,鬼火熄滅前最後掃過穹頂。那裡陰影濃重,幾乎與石壁融為一體,仿佛隱藏著什麼可怕的怪物。
就在陳玄收袖的瞬間——
袖中血繪的圖紋微微發亮,仿佛在釋放著某種神秘的力量。穹頂陰影深處,一縷黑霧悄然收縮,如同呼吸驟停,仿佛被什麼恐怖的東西嚇到了。鏡頭拉遠,陰影中,一雙灰白無瞳的眼眸緩緩閉合,眼瞼裂開時,竟無睫毛,隻有一圈細密的金色刻痕,與銅片紋路相同,仿佛是一個古老的符咒。
陳玄似有所覺,猛然抬頭,目光銳利如鷹。但什麼也沒有,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仿佛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什麼。
“走。”他轉身,步伐堅定,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他都將勇往直前。
三人踏上階梯,石門在身後緩緩閉合。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前,靈月回頭一瞥——那幅壁畫中,黑袍人的眼睛,似乎動了一下,仿佛在注視著他們的離去,又仿佛在嘲笑他們的無知。
階梯出口,夜風依舊。陳玄站在古刹廢墟邊緣,掌心金紋已平靜,可袖中血繪的圖紋邊緣,正緩緩滲出一絲極淡的金線,如同活物般向手腕蔓延,仿佛一條金色的小蛇在皮膚下遊走。
靈月忽然低呼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與驚訝。她左臂的金斑,已移至肘部,形狀拉長,竟與壁畫中鎖鏈的紋路,隱隱相合,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