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在腳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像是無數枯骨在低語,又似是暗處隱藏著無數眼睛,正幽幽地注視著闖入此地的他們。霧氣濃得幾乎凝成實體,如一條條冰冷的蛇,貼著皮膚遊走,帶著刺骨的寒意,直往骨髓裡鑽。陳玄眉頭緊皺,抬手時,掌心殘存的屍氣緩緩流轉,如黑色的霧氣盤旋,帶著一股腐朽而危險的氣息,將逼近麵門的一縷黑霧瞬間震散,黑霧如受驚的飛鳥,四散而逃。
他側目看向無常子——那道殘鏈正微微震顫,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弄,發出細微的嗡鳴,仿佛被無形之線牽引,堅定地指向霧中那塊若隱若現的石碑。石碑在濃霧中如鬼魅般閃爍,時隱時現,似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無常。”他低聲道,聲音不重,卻似一把利刃,穿透了陰風的呼嘯,清晰地在無常子耳邊響起。
無常子指尖一顫,魂體微光波動,像是被什麼從深處喚醒,又似在內心掙紮著某種回憶。他緩緩收回目光,石碑上的紋路已然隱入霧中,但那股熟悉到令人心悸的氣息,卻如烙印般刻進神魂,讓他的靈魂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點頭,未語,隻將殘鏈纏緊手腕,五節鐵環輕鳴,幽光流轉,似在回應著即將到來的挑戰。
靈月走在前方,身姿輕盈卻又透著一絲警覺。她赤紅狐牙緊緊咬在唇間,血珠順著牙尖滑落,在空中劃出一道微光,如一顆流星劃過夜空。她抬手一彈,血珠炸開,化作三團狐火懸於頭頂,火焰呈青白色,照出前方十步內的沙地。霧氣遇火退散,隱約可見地麵裂痕中泛起幽藍微光,一閃即逝,似在暗示著某種危險的存在。
“這沙地不對。”她皺眉,腳步微頓,眼神中滿是警惕,“剛才那光……不是陰氣。”
陳玄俯身,指尖輕觸沙麵。冰冷,潮濕,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律,仿佛這沙地有著自己的生命,正等待著某個時機蘇醒。就在他觸地的瞬間,一縷幽光自指縫間掠過,如活物般向深處遊走,帶著一種急切而神秘的氣息,消失在裂穀儘頭。
“有東西埋著。”他說,收回手,指尖沾著細沙,那幽光仿佛還在皮膚下流動,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但不是現在。”
三人繼續前行。沙地愈發鬆軟,每一步都像踩在腐朽的皮肉上,發出沉悶的咯吱聲,仿佛是腳下大地在痛苦的**。霧中開始浮現影子——模糊的人形,無聲無息地漂浮,時而靠近,時而退開,似在好奇地打量著這三個不速之客。靈月的狐火一掃,影子便扭曲潰散,可不過片刻,又從另一側浮現,如鬼魅般糾纏不休。
“是陰氣幻化。”無常子低聲,聲音中帶著一絲凝重,“它們在模仿生前的記憶,不是攻擊,是……執念。”
“執念也會殺人。”陳玄盯著左側一道突然逼近的影子,右手一抬,屍氣凝聚成刃,橫斬而出。刃光閃過,影子被劈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隻是緩緩重組,眼神空洞地望著他,仿佛在質問著什麼,讓陳玄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
靈月咬破指尖,血畫符紋於狐牙之上,猛然一擲。狐牙旋轉飛出,燃起熾烈妖火,火光所及,數十道幻影同時扭曲、崩解,化作黑煙消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氣息。
“清了。”她喘息一聲,抬手召回狐牙,牙麵已出現一道細裂,似在訴說著這場戰鬥的艱難。
前方霧氣驟然稀薄。一道巨大的陰影矗立在裂穀儘頭,像是從大地深處生長而出,又似一個沉睡的巨獸,隨時可能蘇醒。石質拱門高逾十丈,表麵布滿風蝕的刻痕,似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門框兩側立著兩尊殘破石像,頭顱斷裂,手中握著斷裂的長戟,仿佛在最後的時刻仍在堅守著自己的職責。拱門中央,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橫亙其間,泛著暗金色的微光,仿佛熔化的金屬冷卻後凝固而成,散發著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氣息。
禁地入口。
三人停下腳步,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距離屏障還有二十步,空氣已變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細沙,喉嚨乾澀發痛。陳玄抬手,屍氣在掌心凝聚,試圖探出一縷試探,可就在指尖接近屏障的瞬間,一股巨力猛然彈回,震得他手臂發麻,連退三步,胸口一陣氣血翻湧。
“結界。”靈月眯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凝重,“不是普通的封印。”
無常子走近幾步,魂體微光與屏障映照,竟產生一絲共鳴。他抬起殘鏈,五節鐵環同時輕震,幽光如漣漪般擴散。屏障表麵金光微動,似有回應,卻又迅速沉寂,仿佛在拒絕著什麼。
“它在排斥外來力量。”他說,眉頭緊鎖,“不隻是防禦,更像是……篩選。”
陳玄盯著屏障,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屍氣翻湧,黑氣如蛇纏繞指節,似在積蓄著力量。他深吸一口氣,將屍氣壓縮至極限,猛然一掌拍向結界。
轟——
金光炸裂,一圈波紋自接觸點擴散,整座拱門劇烈震顫。石像碎屑簌簌落下,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仿佛這結界也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陳玄被反震之力掀飛,後背重重撞上石壁,喉頭一甜,卻強行咽下,眼中滿是堅定。
“有效。”他抹去嘴角血跡,眼神銳利,“它動了。”
靈月急忙上前扶住他,察覺他體內屍氣紊亂,經脈有撕裂之兆,擔憂地說道:“不能再硬碰了,這結界會吞噬力量反打回來。”
“我不是要破它。”陳玄盯著屏障,聲音低沉,“我是要讓它……認出我。”
他再次抬手,這一次不再催動屍氣,而是割開掌心,任鮮血滴落。血珠未落地,便被掌心屍氣裹住,化作一滴漆黑血珠,緩緩升空。他將血珠推向結界,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