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半跪於地,指尖輕觸地麵那道被黑血浸染的痕跡,指腹傳來黏膩的涼意。金芒自他指尖綻開,微弱如螢火,卻在這陰暗空間裡搖曳得驚心動魄,仿佛下一瞬就要被黑暗吞噬。那金芒閃爍頻率竟與他胸膛中的心跳隱隱呼應,一下,又一下。他緩緩收回手,目光從散落的碎石堆移開,落在前方三道門戶上。此前繚繞在門戶周圍的霧氣早已散儘,可空氣中殘留的鐵鏽與甜腥味卻仍未消散,如一層無形的膜貼在喉間,讓人忍不住想要乾嘔。
靈月站在左側門前,身姿輕盈如狐,狐火在指間跳躍不定,忽明忽暗。火光映出門縫中滲出的黑氣,那氣息如活物般緩緩蠕動,似一條條隱匿在黑暗中的毒蛇,卻又不肯外溢,仿佛在等待著什麼。她眉頭微蹙,清冷的眸子裡滿是警惕,低聲呢喃:“這門後的東西……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在等我們進去。”
無常子依舊如一尊石像般盯著中間那扇門,殘鏈垂於掌心,隨著他手掌的微微顫動,幽光時明時暗,如同他此刻難以捉摸的心境。那幽光仿佛與門內某種神秘的存在產生著隱秘的共鳴,似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隻有它們能懂的秘密。他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抬起左手,將殘鏈貼近門縫,目光緊緊盯著那即將觸碰到門縫的殘鏈,好似在等待著命運給出一個答案。
陳玄深吸一口氣,屍氣在體內緩緩流轉,如一股寒流,所過之處帶來陣陣刺痛,卻又不得不壓下頸側傷口傳來的灼痛。他閉目片刻,腦海中如走馬燈般閃過先前幾處陷阱的軌跡——地火噴發的節奏,時急時緩,如洶湧的波濤,看似無序,卻又暗藏玄機;石塊墜落的角度,刁鑽至極,將兩側退路封得死死的,隻留下中間那一條狹窄的通道;就連那霧中機關眼的分布,也是從外圍向中心圍剿,宛如一張逐漸收緊的大網。那些看似隨機的殺局,此刻串聯起來,竟顯露出某種令人膽寒的規律。
“不對。”他忽然睜眼,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所有陷阱,從一開始就是設計好了,逼我們往中間走。”
靈月轉頭,眉頭皺得更緊,眼中滿是疑惑:“什麼意思?難不成這些陷阱還能長眼睛,故意針對我們?”
“地火機關從左右噴發,那熾熱的火焰如同兩條咆哮的火龍,將我們往中間推;石塊墜落,封死兩側退路,隻留中間那看似安全的通道,實則是一條不歸路;就連那霧中的暗器,也是從外圍向中心圍剿,如同死神的鐮刀在慢慢逼近。”陳玄蹲下,指尖劃過地麵黑石紋路,那紋路複雜而神秘,仿佛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每一步,都在引導我們走向這扇門,如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幕後操控。”
無常子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所以,這不是防禦陣,是引路陣。”
“更準確地說,是篩選。”陳玄站起身,目光落在中間門前那半截殘鏈上。它嵌在碎骨堆中,鏽跡斑斑,卻又與無常子手中的殘鏈有著相同的紋路走向,仿佛是一對被分開的雙生子,跨越了漫長歲月,在此刻遙相呼應。他緩步上前,屍氣外放,如一層黑色的護盾,將他籠罩其中,在距門三步處停下。
“陷阱的規律,不是為了殺人,是為了測試。”他低聲道,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回蕩,“測試誰能走到這裡,誰又能看穿它的意圖。就如同一場殘酷的選拔,隻有通過考驗的人,才有資格繼續前行。”
靈月皺眉,心中的疑惑更深:“可為什麼是我們?這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陰謀?”
陳玄沒有回答。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方才滴落的黑血已滲入石縫,而那片區域的紋路,竟比其他地方多出一絲微不可察的脈動,仿佛沉睡的巨龍正緩緩蘇醒。他忽然想起在結界前,血脈與符文的共鳴——那種古老而熟悉的感應,仿佛來自血脈深處的回響,如同兒時在夢中聽到的神秘呼喚,清晰而又遙遠。
“我的血……能激活這些紋路。”他喃喃道,聲音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無常子眼神一動,猶如平靜的湖麵泛起一絲漣漪:“你是說,這機關……認你?”
“不,是認這種力量。”陳玄抬手,一縷屍氣凝聚於指尖,如同一顆黑色的寶石,輕輕點向地麵。屍氣觸石的瞬間,紋路微亮,一道極細的金線順著石麵蔓延,勾勒出一個殘缺的符文,符文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似在訴說著一段被遺忘的曆史。
靈月瞳孔微縮,清冷的麵容上浮現出一抹驚訝:“這符文……我在古妖族的禁典上見過,是‘守門血契’的標記。據說隻有被選中的人,才能通過這道契約,開啟禁地深處的門戶。”
“血契?”陳玄追問,眼中滿是急切,渴望從靈月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以血脈為鑰,開啟禁地深處的門戶。”靈月聲音低了幾分,仿佛怕驚擾了什麼,“但隻有被選中者,才能通過考驗。這是古妖族傳承下來的古老規矩,千百年來,能滿足條件的人寥寥無幾。”
陳玄沉默片刻,心中思緒萬千。他緩緩走向中間那扇門,每一步落下,地麵紋路便亮起一分,如同回應他的靠近,又似在為他指引方向。他在門前站定,伸手觸碰門框,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仿佛觸摸到了曆史的脈絡。
指尖觸及的刹那,門縫中透出的微光驟然變化。原本昏暗的縫隙裡,浮現出數道細密的刻痕,排列成環形,像是某種古老文字,又似神秘的密碼,等待著他去解開。
“這裡有東西。”他低聲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又帶著一絲緊張。
靈月和無常子迅速靠近,如兩隻警惕的獵豹,目光緊緊盯著門縫。靈月指尖狐火微調,火光轉為幽藍,照向刻痕。那些符號在火下顯現出奇異的輪廓,筆畫間透著金屬般的冷光,仿佛是用千年寒鐵鑄就,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這不是普通刻痕。”無常子凝視片刻,眼神中透露出凝重,“是用魂絲蝕刻的。隻有精通魂術之人,才能以魂力為刀,在實體上留下魂印。這背後之人,必定是個高手。”
“魂絲?”陳玄皺眉,對這個陌生的詞彙充滿了好奇。
“隻有精通魂術之人,才能以魂力為刀,在實體上留下魂印。”無常子伸手欲觸,殘鏈卻突然震顫,幽光暴漲,如同一頭發怒的野獸,發出刺耳的嗡鳴。他猛地收回手,臉上露出一絲驚恐,“這符號……帶著禁製,強行解讀會觸發反噬。一旦觸發,我們三人恐怕都要葬身於此。”
陳玄盯著那些符號,忽然覺得其中幾個筆畫異常熟悉,仿佛在哪裡見過。他閉目回憶,腦海中浮現出古刹密室中的一麵石壁——那裡曾刻著一段失傳的禁忌咒文,而眼前符號的起筆與收尾,竟與那咒文的偏旁如出一轍,如同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
“這不是普通的機關標記。”他睜開眼,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這是某種組織的暗記。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組織,在背後操縱著這一切。”
“什麼組織?”靈月問,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
“那個在背後操控一切的人。”陳玄聲音低沉,仿佛從深淵中傳來,“幽影的手筆。這個組織行事詭秘,手段殘忍,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無常子神色一凜,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