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縫隙中那一聲輕響尚未散去,陳玄的手指還懸在凹槽前半寸,黑血墜落的痕跡在石麵微微發暗。他猛地抽回手臂,玉符貼上血紋,蝕文微光一閃,皮下躁動的符印瞬間凝滯。
石門無聲開啟,無機關啟動,無符文閃動,仿佛它本就該在此刻打開。
灰黑色霧氣從石棺裂縫中緩緩溢出,貼著地麵遊走,帶著輕微吸力,朝陳玄腳邊纏繞而來。靈月抬手,指尖銀血劃地成符,靜靈陣成型,霧氣觸陣即退,發出低沉嗡鳴,如同被灼傷的嘶語。
“它在叫你。”她低聲說。
無常子殘魂化作三重陰幕,貼地環繞石棺。陰幕觸及棺體時微微震顫,仿佛撞上無形屏障。他未停留,陰流沿棺壁上行,掃過內側刻痕——一道極淡的蛇形紋路,旋轉方向與陳玄血紋完全相反。
陳玄盯著那紋路,屍氣沉入經脈,左臂徹底凍結。他後退半步,目光掃過石門後方。
通道驟然開闊,岩層轉為黑曜石質地,地麵鑲嵌著縱橫交錯的血槽,脈絡分明,如活體血管般微微搏動。每一步落下,腳底都能感受到地層傳來的震顫,頻率與他屍脈跳動完全同步。
他停步,放慢心跳,屍氣逆衝腳心,強行乾擾共振。
靈月跟上,銀血滴入血槽節點,血光一閃即滅,傳導中斷。她臉色微白,指尖微抖,但未停手,繼續向前標記路徑。
無常子殘魂遊走前方,以殘魂之力模擬死寂波動,掩護三人行進節奏。黑曜石壁冷光幽幽,映出他們模糊的倒影,卻又在下一瞬扭曲變形。
血槽儘頭,一尊青銅祭壇矗立中央,壇心凹槽形狀與黑鐵片嚴絲合縫。祭壇四周刻滿逆向蝕文,銘文排列成環,紋路深處泛著暗紅光澤,似有血液在其中流動。
陳玄取出黑鐵片,未靠近,僅以玉符感應。蝕文微震,反饋出一股吞噬性拉力。
“不是釋放,是抽取。”他說,“它在彙聚怨念與死氣。”
靈月凝視祭壇上方的岩壁,那裡浮現出殘缺壁畫:一具僵屍立於高台,雙手高舉,天穹裂開,黑雷降下,下方萬靈跪伏,血流成河。畫麵邊緣模糊,似被刻意抹去。
“這不是召喚。”她低聲道,“是獻祭後的加冕。”
無常子殘魂掠過祭壇邊緣,突然一頓。他察覺到心鼎內部有微弱魂力波動,斷續掙紮,如同被困的殘靈。
通道儘頭,圓形大廳顯露全貌。三件邪器懸浮中央,緩緩旋轉——骨鈴、血鏡、心鼎。地脈黑氣如絲如縷,自地麵升騰而起,注入器物內部。銘文逆向排列,形成吞噬式陣列,能量流向內收,不散反聚。
陳玄以玉符感應骨鈴,蝕文微光映出其內部結構:鈴舌為空心,內壁刻滿微型符文,每一道都在吸收特定頻率的怨念波動。他耳中忽然響起無聲震蕩,緊接著,一段幻聽浮現——成千上萬僵屍嘶吼,聲音遙遠卻清晰,仿佛來自他未曾經曆的記憶。
他未出聲,隻將玉符收回袖中。
靈月靠近血鏡,鏡麵映出三人倒影。她的影像眼神冷厲,陳玄的卻雙眼全黑,嘴角微揚,神情陌生。她抬手抹去鏡麵銀血,畫麵扭曲片刻後恢複原狀,但那抹笑意仍未消散。
“它在看我們。”她說。
無常子殘魂探向心鼎,陰流剛觸鼎身,便被一股反向吸力拉扯,殘魂震顫,幾乎潰散。他迅速撤離,陰幕收縮回陳玄身後。
“裡麵有東西活著。”他道,“不是祭品,是容器。”
陳玄盯著三件邪器,玉符再次輕觸黑鐵片。蝕文共鳴,反饋出一段殘缺銘文:“月蝕吞天,魔骸歸位。”
“不是現在。”他說,“等月蝕。”
靈月抬頭,大廳頂部有星圖刻痕,部分已殘破,但能辨認出日月軌跡交彙點,正指向三日後子時。
“他們還有時間。”她道。
“不。”陳玄搖頭,“儀式已經啟動,隻是未到高峰。現在停下,還能斷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