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地，黑血滲入石縫，陳玄左掌撐住地麵，緩緩抬起上身。右臂垂落，皮肉翻卷，骨縫中藍絲若隱若現，與遠處主壇藍光遙相呼應。他未抬頭，僅以左手劃地，黑血在掌心凝成戰局圖，映出前哨三處被困區域。
“靈月，火絲標徑。”他聲音低啞，卻清晰傳入十裡外山崖。
火絲自南荒疾射而至，貼地蜿蜒，在屍毒霧邊緣勾出三道紅線。無常子陰力緊隨其後，如無形之手撥開毒瘴，將兩名獵魔隊員拖出霧區。第三人被傀屍鎖喉，頸骨咯響，陰力一震，傀屍頭顱爆裂，黑漿四濺。
“後軍結陣。”陳玄左手再劃，黑血在地麵畫出半圓，“暫緩強攻。”
散修迅速列陣，劍光交織成幕，擋下高牆射來的屍箭。一名僵屍自爆，屍氣衝天，震塌半段外牆。守衛從暗道湧出，披黑袍，腦後“庚七”符印閃爍，動作整齊如一。
陳玄盯著掌心血圖，據點深處那處異常波動仍在。穩定，規律，不似靈流，倒像某種核心在呼吸。他咬牙，左臂屍氣湧向右肩，勉強接通經脈。右臂未動，卻傳來骨縫撕裂的鈍痛。
“門未破，他們不怕我們退。”他低語，“等的是我們亂。”
火絲在空中輕顫，靈月傳音：“三重血紋鎖鏈，靈樞點在塔樓、鐘台、祭壇基座。地麵布滿屍爆符，一觸即炸。”
陳玄閉眼，屍氣探入地底，感知符陣分布。片刻，他睜眼，左手一揮：“影襲軍十具，自毀屍核，衝擊東塔。”
十具僵屍無聲前衝，貼牆疾行。接近塔樓時驟然停步，屍氣自七竅噴湧，轟然炸裂。衝擊波橫掃，傀屍陣動作一滯，地麵屍爆符被震偏角度，未全數引爆。
火光中，靈月化形為赤狐，毛發燃起幽焰，借煙塵掩護躍上鐘台。爪尖劃過靈樞點，狐火灼斷第二道血紋鎖鏈。第三點在祭壇基座，守衛密集，火絲剛探出，三具傀屍撲來，利爪撕向她後腿。
無常子陰力凝成鎖鏈，纏住傀屍脖頸，猛然一扯。頭顱斷裂，靈月借勢翻滾，爪落基座，第三道鎖鏈應聲而斷。
“陳玄！”她低喝。
陳玄騰空而起，無常子陰力托其背部。他右掌聚起殘存屍氣，轟向大門。轟鳴聲中，石門崩裂，洞開三丈寬口。
碎石未落，一縷黑氣自鎖鏈斷裂處鑽出，直入陳玄右臂舊傷。傷口猛然跳動，藍絲與黑氣交織，短暫共鳴。他落地踉蹌，左膝觸地，未倒。
“進。”他揮手。
聯軍湧入，散修列前，劍陣推進。獵魔隊清剿殘餘傀屍，矛尖挑斷脊椎黑線。影襲軍分兩路，十具留守外圍，二十具隨陳玄深入。
主壇地底藍光仍在彙聚，門戶輪廓漸顯。陳玄行至中庭，忽覺耳中嗡鳴。起初微弱，隨即增強，如低頻鼓點，直透識海。
“心魔音波。”無常子傳音警示。
前方兩名散修突然轉身，劍鋒相對，一擊斃命。另一人抱住頭顱，嘶吼著撞向石柱。獵魔隊長揮矛掃倒兩名失控者，卻被同伴從背後刺穿肩胛。
靈月躍上高台，火絲纏住一名妖修手腕，將其拉離戰團。那人眼中血絲密布，喃喃念著“祖地已毀”，猛然咬舌自儘。
火絲顫抖，靈月踉蹌後退。她看見自己被千軍所圍，陳玄倒於血泊，無常子魂飛魄散。她抬爪，火絲失控，灼傷一名鬼修麵門。
“我……”她聲音發顫。
“醒。”陳玄一掌拍地，咬破舌尖，精血噴出，屍氣震蕩周身。他躍上斷牆，左手劃空，黑血凝成符紋，筆畫粗重，透出鎮壓之意。
“無常子，借陰力一用！”
陰力自虛空湧來，注入符紋。嗡鳴聲驟減，聯軍動作停滯，眼神逐漸清明。那名被灼傷的鬼修抬手摸臉，見血，怒視靈月。
靈月低頭，火絲垂落。
“不是你。”陳玄低聲道，“是他們想讓我們自相殘殺。”
他盯著符紋，右臂舊傷中藍絲微微顫動，似在抗拒陰力滲透。符紋邊緣出現細微裂痕，一閃即逝。
“這音波有源。”無常子傳音，“不在主壇，更深處。”
陳玄點頭，望向主壇地底。那裡藍光未散，門戶輪廓仍在成形。他抬手，黑血在掌心畫出三道指令：巡淵軍守南荒、破陣軍控前哨、影襲軍探主壇。
火引升起，紫黑火焰搖曳。第一道應燃，第二道延遲，第三道僅燃半息便滅。
“傳訊陣又被乾擾。”靈月低語。
陳玄未答，左手指尖劃過右臂傷口，觸到藍絲根部。冰冷，滑膩，如活物。他用力一扯，黑血噴出，藍絲縮回骨縫。
“他們用‘庚七’控人，用音波亂心，用陷阱斷路。”他站直身體，“但那處波動……不急。”
他指向掌心血圖中心一點：“它在等。”
等什麼？等儀式完成？等鑰匙歸位？還是等他踏入？
靈月火絲重新燃起，指向主壇入口：“要進嗎？”
陳玄盯著那道藍光門戶，右臂舊傷再度刺痛。他未動，左手緩緩握緊劍柄。
劍柄沾血，滑膩難握。
他左手加力，指節發白。
劍未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