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
昭羲想不明白。
氣息漸弱時,她就感覺不到痛了,隻覺得渾身發冷。
好冷,母妃,羲兒好冷啊……
模模糊糊的,她好似回到了五歲那年的冬天。
那個冬天,宮女們都在說,是十年來最冷的冬天,宮外凍死的流民無數。
她心想,有什麼冷的,她就不覺得冷。
然後,她想到了冷宮那個崽種。
從入冬以來,母妃就在念叨,那個崽種必須死在冬天裡,天再冷些凍死她。
是啊,凍死她!
所以,當表哥等幾名勳貴子弟提議堆雪人玩的時候,她一口就答應了。
然後,她順勢就帶人去了冷宮。
後麵的發展,如同她想的那般。
母妃說過,她生來就是天之驕女,日後的大晉明珠。
她隻需要高高在上的俯瞰,一切自有人為她衝鋒陷陣。
於是,她站在踩不到積雪的地方,看那隻崽種被活埋進雪裡。
要死了吧?
這樣就能凍死了吧?
隻要這隻崽種這樣凍死,母妃就不會苦惱了。
……
可是,為什麼沒凍死呢?
昭羲靠著圍欄,身下全是她流的血。
她坐在血泊裡,生機緩緩流逝。
她嘴裡很輕很輕的念叨:“為什麼沒死……為什麼沒凍死……”
此時此刻,她隱約感覺到。
唯有荼茶凍死在五歲那年的冬天,她在主那裡看到的璀璨未來才會實現。
荼茶死了,她的身世不會曝光,她將是父皇膝下唯一皇女。
她會在六歲顯化出天賦圖紋,就此確定皇族佼佼者地位。
她日後會登上龍椅,權傾天下。
她的母妃會是尊榮的皇太後。
她才是大晉女帝、世界中心!
……
主給她看過那樣的畫麵,她身穿金龍袍,站在金光燦燦的龍椅前,滿朝文武跪拜在她腳下。
那樣的未來……
意識模糊的昭羲伸出手,臉上不自覺帶出笑容來。
仿佛,她隻要再往前伸一點,就能抓住那樣的未來。
然而——
“昭羲,你輸了。”
冷冰冰的一句“你輸了”,頓讓她從雲端跌落,回到瀕死的現實。
似是回光返照,昭羲臉上居然多了兩分生氣。
她居然問:“你為什麼沒有凍死?”
荼茶黑眸微眯。
昭羲:“彆否認,我看到過,我看到過你凍死了,你被埋進雪裡,活活凍死在那年冬天。”
荼茶懂了。
她走近兩步,微微躬身,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話。
她說:“不妨告訴你,我是死了,我被你們活活凍死在那年冬天。”
聞言,昭羲眼底綻放出詭異亮光。
荼茶:“荼茶被你們凍死了,但我活著,活著跟你們索命!”
每一個人,她都不會放過!
昭羲呆愣了下,忽的她想到什麼。
“你是妖邪!”她一把抓住荼茶冕服袖子,大聲的朝皇帝喊,“父皇你被騙了!荼茶早在五歲就凍死了,她不是荼茶,她是妖邪!”
唯有如此,一切都才說得通。
唯有妖邪,才會有早慧,才會手段詭譎難測。
唯有妖邪,才把父皇蠱惑了!
所以,她眼前的不是荼茶,是妖邪!
“你是妖邪!”
這樣的話,昭羲喊了三四遍,在祭天台上傳出去很遠。
然而,所有人都冷冷的看著她,包括韓貨。
昭羲慌了。
她死看著韓貨,就像是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義父,”她大喊大叫,崩潰至極,“義父,你也不相信羲兒了嗎?”
韓貨痛心:“羲兒,不要汙蔑殿下。”
昭羲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對上韓貨的眼神,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活像一條乾渴的魚,不斷張著嘴巴,隻有等待死亡。
她哢哢轉頭,視線落荼茶身上。
荼茶微笑:“你說真話,不會有人信的。
昭羲指尖顫抖,不自覺環顧四周,竟有種四麵楚歌的絕望。
她喃喃重複:“我說的都是真的……”
為什麼你們不信我……
唰!
荼茶長刀一揮,斬斷昭羲抓著的袍角。
她仍是那句:“昭羲,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