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雪天路滑。
且,天色還暗的早。
現在才剛酉時,茫茫蒼色就籠罩下來了。
最多再跑兩刻鐘,天就會徹底黑了。
雪天外加夜路,根本不可能再前行。
荼茶皺眉:“再往前跑一段。”
她還是想早點回去。
大年三十的,總不好還在外麵,怎麼都該趕回去和父皇一起過新年。
她趕路趕的,硬是生出點“春運”的既視感。
暗九等人點了點頭,重新裹好頭巾,長鞭一揚,立刻又快馬加鞭。
果不其然。
堪堪兩刻鐘,天一下就黑了。
暗九驅馬和荼茶並行:“殿下,不能再跑了,前麵就是驛站,今晚最好歇在那。”
太危險了!
荼茶歎了口氣:“好的叭。”
能趕回去最好,實在趕回去她得以自己和身邊人的安危為重。
於是,一行人放慢了馬速,隻要在徹底天黑前進驛站就安全了。
驀的,積雪堆砌的官道兩旁,忽然亮起星星點點的紅燈籠。
起先,燈籠微弱的光芒在很遠的地方。
須臾間,紅燈籠逐漸接近,像是主動在朝荼茶走來。
隱隱的,還有紛遝的馬蹄聲。
大雪之夜,又還在荒郊野外的官道上,乍然出現這幕,讓人不得不防。
“警戒。”暗九低喝一聲,右手按在了腰間彆著的匕首上。
其他暗衛皆如此作態。
荼茶皺眉:“有點不對……”
她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再放慢速度。
噠噠噠噠。
馬蹄聲更近了。
紅燈籠掛的也越來越近了。
一直到,荼茶等人看到前麵影影綽綽的人群。
荼茶停下馬,暗九往前一步:“敢問,前方是何人?為何官方掛燈?”
遠遠的,似乎有人在吵嚷著什麼。
很快,一道荼茶熟悉的聲音傳來。
“來人可是太女殿下?奴是福安。”
有幾匹馬護著一人,慢吞吞往這邊來。
荼茶神色一震,當即嬌喝“駕”的聲,衝到最前麵去。
“好公公?”她快得很,像一道閃電,“真是好公公?你怎的來了?父皇呢?”
福安鼻子凍的通紅,一張嘴就是大團大團的白霧。
他歡喜的差點掉下馬背:“殿下?殿下!哎喲喂,真的是奴的小殿下!奴可算接到您了!”
他被人攙扶下馬,跌跌撞撞朝荼茶跑過來。
荼茶也下馬,連忙扶住他:“慢點慢點。”
福安一把抓住她:“好殿下,陛下正在前頭驛站等您呢,想著雪天不好趕路,天又黑的早,陛下令奴才一路走一路掛紅燈籠。”
荼茶怔忪。
福安摸著她小手冰涼,趕緊將懷裡的暖爐塞給她。
他說:“今個陛下封筆後,擔心殿下趕不回京,便出宮來接殿下了。”
聞言,荼茶吸了吸小鼻子。
許是天太冷了,這一吸鼻子就又酸又堵,連帶小嗓音也帶出了鼻音。
她捂著小暖爐,看著雪夜裡一路蜿蜒的紅燈籠。
忽的,回家的路好似就變短了,也變的更明亮了。
她重新爬上馬背,心頭脹脹的,隻想立刻就見到皇帝。
於是,她丟下一句:“你們慢慢來,我先回去了。”
話尾還沒落下,她已經駕著奧利奧跑得飛快。
福安等人過來,是一路掛燈籠,一路清掃路麵積雪。
所以,剩下的路很好走。
好似察覺到主人的歸心似箭,奧利奧噴出白霧熱氣,跑的也比平時快。
一刻鐘後,驛站到了。
亮如白晝的驛站大門口,滿樹都是喜慶的紅燈籠。
薄紅的光暈泄漏出來,映照到皚皚白雪上,冰冷的積雪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暖化了般。
在這極冷、極暖的氛圍裡,明亮的光照下,皇帝就站在那裡。
他身穿玄色長袍常服,披著墨藍色作麵猩紅為底,鑲銀狐皮毛的大氅。
有夜風掠起,大氅隨之飄動,俊美如天神。
聽到馬蹄聲,他抬眸看過來。
然後,隻一眼!
荼茶就看到,皇帝勾唇笑了。
她也不自覺的高高翹起嘴角,圓溜黑眸濕漉粲然。
她深吸了口冷空氣,輕聲說——
“爹,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