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興一邊上前替趙瑗撫背,一邊回答:
“張府尹不必擔心,小公爺隻是自幼暈血,見血便會心慌。”
等裘興解釋完,趙瑗這才擺手示意自己無礙,朝張澄說道:
“讓府尹大人見笑了。”
張澄一邊賠笑,一邊眯著眼睛仔細觀察,見趙瑗與裘興表現不似作假,這才收回了目光。
兩人又虛與逶蛇了一會兒,張澄才切入了正題,開口問道:
“陛下此番差下官調查秦相遇刺身亡一案,下官不得已才前來叨擾國公爺,有幾個問題不知國公爺能否告訴下官。”
總算來了。
趙瑗心中一跳。
“秦相遇刺乃我朝大不幸,那些賊子匪類實在膽大包天,本國公恨不得生啖其肉,若有所需,張府尹但問無妨。”
這話才說完,趙瑗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表演得有些用力過猛了。
不過張澄似乎並沒察覺有異,反而頗為動容,他擦了一把眼角後問道:
“不知昨夜國公為何會在秦相府內?”
張澄問這事其實說來也有些詭異。
趙瑗之所以深夜到訪秦府,其實還是秦檜送帖相邀。
之所以有此事,皆是因為趙瑗前些時日年滿十四,已至成童,於是按例出宮開府建牙,不再居於宮中。
此等大事,自然有朝中各路皇親大臣們送禮慶賀,其中自然少不了已經居於高位的秦檜。
隻是秦檜當時忙於宋金合議與構陷嶽飛入獄之事,無暇分身,便隻是讓府上門房送了份賀禮到建國公府上。
直到前些時間宋金和議一事徹底結束,秦檜才空暇下來,給趙瑗送了宴帖。
卻沒有想到趙瑗赴宴,竟然發生了如此意外。
秦檜遇刺便罷,還讓趙瑗給穿越了過來。
趙瑗將秦檜宴請自己的緣由說給張澄,這些事情不過是些正常的交際,自然也無需隱瞞。
張澄身為秦檜黨羽,自然也知曉確有其事,便繞過此事,又一連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趙瑗皆是如實回應。
眼看著時間漸漸到了申時,兩人交談也已經從案件問詢聊到詩詞書畫,看似張澄把此行的正事目的給忘偏題到了姥姥家裡。
張澄看看時間,言稱時候不早,改日再來登門拜訪。
趙瑗心中自然樂得答應,這張澄看似沒有過於刁難,但話語中暗藏玄機試探,讓人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
兩人聊到現在,比寒假在家趙瑗幫表弟通宵趕完寒假作業還要心累。
他忙不迭的讓裘興替他送客。
結果張澄走到門邊,突然回過神來問道。
“下官有一事險些忘了問,國公可還記得昨夜從刺客出現到巡鋪軍抵達,中間大約間隔了多久?”
趙瑗一愣,立即反應過來這廝和自己東南西北聊了半天,最後的套落在了這裡。
可惜自己一直防著,沒有中招。
他裝作茫然的看向對方,說道:
“本公隻還記得那刺客突然出現,一劍刺穿了秦相,本公就見血暈了,等本公再醒來,就已經在這了,關於張府尹的問題,或許裘興比本公更清楚。”
在趙瑗說話時,張澄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他,沒有眨一下眼。
聽到趙瑗說完,張澄點了點頭,抱歉道:
“是下官記差了,這問題在下官見公爺前好像就問過裘護衛了,那下官就先不打擾國公爺休息,下官先行告退。”
張澄從建國公府出來時,楊沂中已經門牆邊停靠的車轎裡等候多時。
見張澄登轎,楊沂中連忙開口問道:
“如何?”
“應該沒有問題,建國公本就有暈血的傳言確實屬實,昨夜刺客襲殺之時建國公就因為暈血昏迷過去了,直到我登門拜訪才從夢魘裡嚇醒。”
“那名唯一活著的侍衛呢?”
“那名侍衛名叫裘興,在見國公前我已經問過了他當時的情況,基本與案發後巡鋪軍審問的一樣,那些刺客潛入秦相府中,趁宴刺殺後被國公府的護衛攔住,聽到巡鋪軍來的動靜後才匆忙放火逼他放棄糾纏得以逃脫,你查得如何了?”
“......”
馬車在建國公府前停了好一會兒,馬車才緩緩駛離。
等馬車走遠,裘興這才回到趙瑗的廂房,朝著趙瑗拱手報告:
“小公爺,張府尹已經走了,和他一起的還有殿前都指揮使楊沂中,楊沂中先前應該去過秦府,腳印還有燒過的灰泥痕跡,兩人在轎上交談,談到了楊沂中在秦府已經查到了利州四義逃離方向的線索,說他們似乎已經連夜潛水道離開了臨安府,已經派人前去追拿。”
“看來他們近期應該會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利州四義身上,咱們這裡暫時安全了,等風頭稍微過一下,就可以著手考慮嶽飛的事了。”
趙瑗剛剛鬆了口氣,正準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就聽到屋外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響動。
他疑惑的朝門外看去,就先前那名服侍他的侍女氣喘籲籲的站在門前,著急忙慌的說道:
“公..公爺...皇....皇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