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瑗眨眨眼睛,沒有想到範師動作竟然如此之快。
他昨日才去見了範衝,今日就看到了周三畏的奏折。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範師早有準備。
趙瑗答道:
“兒臣以為,今日局勢,能夠穩住朝堂群臣之人,唯有範師可以。”
趙構並沒有正麵回答趙瑗,他思忖了片刻,問道:
“昨日你離宮之後又去了城郊範衝的書孰?”
麵對趙構的詢問,趙瑗早有準備。
自己去書孰見範衝這事,趙構定然會知道,與其
“是,兒臣擔心自己不能勝任父皇的期望,便去找了範師,請他每日能指點兒臣。”
趙構笑道:
“好學謙虛是好事。”
“是,兒臣唯恐能力不足,拖了父皇的後腿,還得向父皇和範師多學多看多聽。”
這記馬屁拍到了趙構的心坎裡,他撫掌大笑:
“好好好,元永能有如此好學向上之心,實屬可貴,你這次舉薦範衝也比昨日舉薦郭瑊要聰明,舉人不避親是好事,至少坦誠,但任人還需有賢能,這點你可得記住了。”
趙構一邊說教,一邊分析。
“如今朝堂局勢不穩,還需有一個能夠讓人信服的人去坐在這宰相之位,範衝從先帝起便是朝中肱骨,又剛正不阿,自身也從未卷入朝內黨羽之爭,讓他暫時回來確實是個好的選擇。”
“兒臣也是這麼覺得的。”
“既如此,就這麼決定了,來,元永你去取一卷聖旨來,朕來念,你來照著寫。”
趙構心情舒暢,居然讓趙瑗親自寫下旨意。
這若是放在以往,恐怕是絕無可能的光景。
從皇宮出來後,趙瑗又如約來到範衝的書孰。
今日範衝不在,一名年紀偏大的孩童告訴趙瑗,範師留了口信,讓他帶著這些孩子念書。
趙瑗陪著孩子們念了一個多時辰的《千字文》《三字經》。
等讀完了兩本書,約定的時間早就過了,範衝也沒有回來。
但是他並沒有就此起身離開。
這些孩子隻是短短一個多時辰的相處,趙瑗就已經俘獲了他們的心。
早在離宮來這裡之前,他便提前做好了準備。
他在途經禦街幾個最有名氣的點心坊子時,幾乎買光了他們新鮮出爐的所有點心。
這些香噴噴還冒著熱氣的點心幾乎沒有一個孩子會抗拒。
就算是那幾個年紀和趙瑗相仿的少年郎也不例外。
憑借這一手取巧的小妙招,趙瑗順利和這些孩子們打成一片。
陪他們念完《三字經》《千字文》後,這群孩子們便圍住了趙瑗,一邊舔著指頭上的點心油,一邊七嘴八舌的問起了趙瑗各種問題。
起先還是幾名孩子們對《三字經》和《千字文》內容的詢問。
趙瑗雖然學的是曆史係,這些古文經典他能倒背如流,但畢竟術業有專攻,要讓他給孩子們解釋其中的句子釋義,就算趙瑗也要抓耳撓腮一陣子,才能回想起來。
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一番汗流浹背的解釋下來,反倒讓趙瑗收益良多。
就好像陪著這些孩子學生們學習的時候,他也在學習一樣。
這種學習的過程中,更是讓他逐漸將今早前在禦書房裡,對趙構一些解釋得頗為含糊不明朗的問題也有了新的理解。
這讓他漸漸喜歡上了陪著這些學生們一起讀書的過程。
逐漸的,話題漸漸從經文注釋,聊到了詩詞歌賦。
當其中有學生提及,這幾日流傳甚廣的《墨梅》就是出自趙瑗之手時,這些學生們紛紛朝他投來或欽慕或敬佩的目光。
“老師,你詩詞這麼好,教教我們呀,平日裡我們學習詩詞的時候,風頭都讓子充占完了,範師總是念他做的詩詞,我們可嫉妒了。”
孩子們的目光紛紛看向一名和趙瑗年紀相差無幾的少年。
這應該就是子充了。
趙瑗心裡想著,覺得這個表字似乎有些耳熟,於是朝他問道:
“你叫什麼?”
少年郎似乎沒有想到大家會提起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我姓周,名必大,老師彆聽他們瞎說,和您那兩首墨梅相比,學生還不足您的萬一。”
趙瑗一愣,沒有想到這群學生裡居然還藏著一個南宋未來的厲害人物。
周必大,字子充,秦檜末期紹興二十一年,也就是十年之後進士及第,是宋孝宗時期活躍的重臣之一,更是經曆過高,孝,光,寧,四朝權利交替,官至左丞,更是陸遊的至交好友。
曆史上三朝皇帝對其評價高到了極點。
就連疑心病極重的趙構都能為其在《宋史》裡留下一句:“掌製手也。”的評價,將其視作繼秦檜後的左膀右臂。
原宋孝宗更是稱其:“意卿止能文,不謂剛正如此,卿不迎合,無附麗,朕所倚重。”
而宋寧宗趙擴才是最絕的,稱:“道德文章為世師表,功名始終,視古名臣為無慚也。”
這三位帝王的評價幾乎將周必大此人徹底概括完整。
不過曆史上周必大年幼喪父喪母後,隨外家伯父生活,直到中了進士後才進京為官,卻沒有想到今日竟然在範師的書孰裡見著了真人。
趙瑗好奇,又詢問了一些問題,這才得知,周必大這是隨著經商的伯父輾轉各地,今年年中才來的臨安城郊,暫時住在城外的小村裡做些生意。
周必大也是聽聞了範衝在這裡建了草廬教書,有教無類,便壯著膽子來求學,被範衝一眼相中,便留了下來。
趙瑗自然是喜不自勝,這位可以說是南宋未來五十年內的真正肱骨!
詩詞才情自不必多說,能和陸遊做朋友的,文采自然斐然。
關鍵還是他的政治能力!
要知道,這位可不隻是內政天賦點滿,而且軍事能力也極為出眾,雖然南宋後期他與張浚、胡銓等建議主動出擊,主戰者的主戰派意見不合,但他絕對不是一個純粹的主和派。
他主張的是以和議作為與民休息的權宜之計,抓住時機“內修”,卻又不似秦檜那般喪權辱國的割地退讓,主張在“守禦”的前提下,充分做好物力、軍力準備,再找準時機進行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