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柔和的晨曦緩緩灑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給這座古老的宮殿蒙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
很快,午門上的鐘聲轟然響起,那聲音雄渾而悠長,在寂靜的清晨中傳得很遠。
群臣原本還在低聲交談,聽到鐘聲,當即噤聲,神色變得莊重起來。
他們按照官職大小依次排隊,就像訓練有素的士兵,順著城門魚貫而入,腳步聲整齊而有序,彰顯著朝堂的威嚴與秩序。
“把布掀開,快!”
看到這一幕,朱高熾立即吩咐道,兩個小黃門一聽,連忙小步上前,雙手抓住架子上麵的紅布,用力一掀,動作乾脆利落。
瞬間,兩麵琉璃鏡顯露出來,它們一左一右擺放著,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奪目的光芒。
左邊的鏡子旁邊,立著一塊做工精細的木板,上麵工工整整地寫著:“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
右邊的鏡子旁邊,同樣有一塊木板,上麵的字跡筆鋒剛勁:“以古為鏡,可以見興衰!”
“嘖嘖,這廣告效果絕對杠杠的,逼格滿滿啊!”
朱高熾看了看左右兩麵鏡子,再看看兩邊的字,臉上滿是驕傲之色。
朱雄英也再次豎起大拇指,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群臣越來越近,立刻就拉著朱高熾跑了。
奉天殿外麵的廣場上,晨光已經完全照亮了這片開闊的區域。群臣正在整隊,按照品秩高低,分文武大臣排好了隊。
文官們身著整齊的官服,頭戴烏紗帽,神情肅穆;武官們則身披鎧甲,身姿挺拔。他們靜靜地等待著早朝的開始,廣場上一片寂靜,隻有偶爾傳來的衣袂飄動聲。
很快,鴻臚寺的官員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出來,清了清嗓子,高聲“唱”班,聲音洪亮,在廣場上回蕩:“群臣入奉天殿上早朝!”
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東上,他們沿著奉天殿門前的階梯往上走,腳步沉穩而有力。
文官這邊為首的,乃是六部尚書。吏部尚書李信,麵容嚴肅,眼神中透著精明,他率先踏上台階;戶部尚書範敏,身形微微發福,神色平和;禮部尚書劉仲質,舉止儒雅,帶著文人的氣質;兵部尚書唐鐸,身姿矯健,目光銳利;刑部尚書開濟,麵色冷峻,不怒自威;工部尚書趙俊,神情專注,若有所思。
自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發,皇帝朱元璋廢除丞相製,權分六部,六部職權大大提升,六部尚書也因此成為朝堂大員,他們在朝堂上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
武官這邊則是曹國公李文忠、宋國公馮勝為首。李文忠氣宇軒昂,英武俊朗,舉手投足間儘顯儒將風範;馮勝身材魁梧,滿臉的英氣,透著久經沙場的豪邁。
和往常一樣,大家走這條路也是走了無數次,幾乎閉著眼睛都能夠走路,很快就走到了奉天殿的門口。
“這……這是何物?”
吏部尚書李信剛走到奉天殿門口,一眼看到眼前的這麵大鏡子,整個人都忍不住微微一愣,腳步頓住,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倒不是在奉天殿的門口多了這個東西覺得很突兀,而是眼前這麵大鏡子,它竟然非常的清晰,將李信所有的一切都照了出來。
大紅色的袍子,上麵繡著飛禽走獸,頭上的烏紗帽下麵,是一張蒼老的麵孔,鬢發已經蒼白,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刺眼,甚至於連胡須也都已經斑白,每一根都清晰可見。
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看清楚自己,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相當老了,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有對歲月流逝的感慨,也有對過往的回憶。
李信並沒有過多的停留,因為後麵的範敏、唐鐸等人也已經注意到這麵鏡子,一個個都已經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
等到自己走過的時候,他們也顧不得禮儀什麼的,全都忍不住對著鏡子看了看。有人下意識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輕輕撫平衣角的褶皺;有人也是忍不住輕輕的將自己的帽子戴正一點,用手仔細地調整角度;還有人則捋一捋自己的胡須,讓它看起來更整齊一些,動作輕柔而專注。
時間有限,暫時也隻能如此,不過每一個走過的大臣,此時腦海中都已經深深的記住了這個鏡子,準備等下朝之後再來好好的研究一番。
好在這早朝事情不算多,畢竟老朱陛下勤於政務,這早朝天天開,下午的時候還有晚朝,有時候中午還有午朝,一天到晚開不完的會,這每天早朝需要商討的事情並不會太大。
而且大家都知道,這人多的會議並不重要,重要的會議人不多,基本上很多大事都是皇帝陛下單獨召見六部尚書、五府都督商量,這早朝很多時候也就是過個形式。
天天開會,一天至少兩次,有時候三次的,哪有那麼多事情可說的,有些時候這些百官為了表示自己的存在,往往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拿出來爭吵個半天。
今日早朝議事主題就一個,此刻潁川侯傅友德正率大軍征討雲南,皇帝陛下讓六部百司予以配合,尤其是敦促了糧草一事,就沒什麼大事情了。
老朱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目光如炬,將群臣的表現儘收眼底,他發現滿朝文武今日狀態不對,一個個地心裡麵似乎都裝著事情,議事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回答問題時眼神閃爍,有的甚至前言不搭後語。
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很是納悶,這些家夥今兒個是怎麼了?
奈何這些家夥也不開口了,老朱索性就宣布散朝。
結果不成想,群臣一下朝立刻就跑到了奉天殿外的廣場上,聚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什麼,聲音此起彼伏,熱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