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王府。
朱棣被封為燕王後,在北平就藩,其燕王府的府邸位於元大都皇城西南的隆福宮。
不知是否巧合,這隆福宮,可是元朝的太子府。
燕王府的正殿名叫承運殿,麵闊十一間,次殿圓殿、存心殿,麵闊皆為九間。
根據禮製的規定,十一間、九間的規製,唯帝王才配享有,而王府的規格,最多隻能在九間或九間以下。
但燕王府的正殿竟然麵闊十一間,顯然已經逾製。
對此年輕的燕王並未放在心上,站在元故宮裡,站在帝國北方遼闊的天際線下,那曾經屬於蒙古人的視野,不隻帶給朱棣巨大的空間感,也鼓起他非凡的勇氣和力量,讓他藐視如煙似幻的金陵帝都。
然而,這平靜與自信卻在今日被一道急令徹底打破。
朱棣握著急報的手微微發顫,英武的麵容上罕見地露出不安之色,眉頭緊鎖,眼中滿是焦慮與擔憂。
“妙雲,熾兒出事了!”
朱棣大步流星地衝向寢宮,腳步急促而慌亂。
寢宮內,柔和的燭光搖曳,燕王妃徐妙雲正溫柔地哄著次子朱高煦入睡。她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眼神中滿是慈愛。
然而,朱棣焦急的呼喊聲如同一記重錘,瞬間擊碎了這份寧靜。
笑容在她臉上凝固,她豁然起身,眼中滿是驚恐與關切,緊緊盯著朱棣:“究竟怎麼回事?熾兒不是在京進學修德嗎?”
朱棣麵色陰沉,將急報遞給徐妙雲,聲音低沉而沙啞:“父皇急令我們進京,除了與熾兒有關外,我實在想不到其他的緣由。而且前段時間,從京中傳來消息,有文臣儒生彈劾熾兒驕淫奢華、貪索無度、與民爭利、蠱惑聖聽、誤導皇孫等五條罪證……”
徐妙雲愣在原地,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憤怒與不安在她眼中交織。她渾身微微顫抖,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我兒不過五歲,他如何驕淫奢華?!”
朱棣攥緊拳頭,青筋暴起,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我明白!這分明就是有人想害我們的孩子!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熾兒,而是我這個燕王啊!”
聽到這話,徐妙雲臉色逐漸變得蒼白了起來。
但她畢竟是徐達長女,出身將門的公府嫡女,短暫的慌亂之後,她迅速鎮定下來,眼神中閃過堅定:“進京麵聖,不管如何這一次都要帶熾兒離開京城!”
說著,淚水奪眶而出,滑落臉頰。
她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兒子在京城的畫麵,三歲就被留在那陌生的地方,舉目無親,無人照顧,如今還遭遇這般惡意,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頭,想到這些,她的心就如刀絞般疼痛。
朱棣狠狠點了點頭,態度很是堅決。
“誰都不能欺負我們的熾兒!”
夫妻二人立刻動身,甚至都沒有坐馬車,而是疾馳入京。
為人父母的,突然收到兒子的噩耗,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過去。
從北平到南京,距離約一千二百公裡,普通人若徒步或使用普通交通工具,耗時可能超過一個月,但為了兒子,燕王夫婦不惜一切。
他們快馬加鞭,頻繁更換驛站的馬匹,日夜兼程。半個月的時間裡,風餐露宿,疲憊不堪。
徐妙雲原本紅潤的麵容變得蒼白如紙,身體也在長時間的奔波中有些吃不消,但一想到兒子,她就咬緊牙關,拒絕休息,堅定地要與朱棣一同入宮麵聖。
朱棣沉思片刻之後,低聲開口道:“妙雲,你先回國公府,拜訪嶽丈大人!”
聽到這話,徐妙雲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多年的夫妻默契,讓她瞬間領會了話外之音。
她知道,先去找父親徐達了解情況,才能弄清楚到底是誰在針對燕王府,以及兒子現在的處境究竟如何。
沒有絲毫猶豫,徐妙雲調轉馬頭,直奔魏國公府,而朱棣則快馬加鞭,來到皇宮外,請求麵聖。
此時的皇宮內,老朱與太子標正在商議牛痘接種法的普及工作。
突然聽聞燕王回京的消息,父子二人皆是一愣,麵麵相覷。
老朱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咳嗽兩聲:“咳咳,老四這麼快就回來了?”
太子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笑道:“從北平到金陵,正常行程定要一個月以上,可老四這滿打滿算不過半個月,明顯是一路疾馳入京……”
“父皇啊父皇,您瞅瞅自己乾的好事,等會兒您自己跟老四解釋去吧!”
小心思被戳穿,老朱一張老臉黑成了鍋底。
之前局勢危急,老朱想著萬一真出了事兒,至少要讓老四與妙雲見孩子最後一麵,所以下令命他們夫婦二人趕回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