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南郊,天界寺。
金陵城中商賈如雲、駢槅連肆的繁華景象,卻是絲毫不影響南郊天界寺的莊嚴巍峨、氣勢雄偉。
作為大明五山十刹之首,天界寺地闊深邃,達官顯貴身著綾羅綢緞,乘著華麗馬車而來;黎民百姓穿著粗布麻衣,徒步跋涉而至,皆懷著虔誠之心,前來頂禮膜拜。
四方僧徒絡繹不絕,或求經度牒,或參禪悟道,佛事活動興盛非凡,堪稱佛教聖地。
就連皇帝陛下也對這座寺廟青睞有加,時常駕臨,焚香祈福,更是讓天界寺的地位愈發崇高。
此刻,大雄寶殿內,燭火搖曳。
朱棣與徐妙雲身著便服,雙雙跪倒在柔軟的蒲團之上。
徐妙雲手持佛經,神情專注,口中念念有詞,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對愛子的深切擔憂。
當得知愛子天生疾病活不過壯年,徐妙雲就一直憂心此事,這才有了今日的天界寺之行。
此刻燕王妃誦讀經文格外認真,臉上更是寫滿了虔誠。
朱棣則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他本就對神鬼之說不屑一顧,隻是拗不過徐妙雲的苦苦央求,才勉強前來。
誦了一會兒經文,朱棣實在難以忍受這份枯燥沉悶,趁著徐妙雲全神貫注禮佛之際,悄悄從蒲團上起身,躡手躡腳地離開了大雄寶殿。
“娘嘞,總算是清淨了。”
朱棣長出一口氣,喃喃自語道。
他天生就是個坐不住的主兒,為了小胖墩硬生生地念了半個時辰的經文,已經算是父愛如山了。
朱棣信步在寺內遊走,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曲折,兩旁鬆柏蒼翠,樹影婆娑。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更添幾分清幽。
恍惚間,朱棣不知不覺地來到了禪房所在,隻覺得口渴難耐,便隨意敲響了其中一間,想要討杯水喝。
吱呀一聲,房門緩緩打開,一名僧人立於門前。
朱棣抬眼望去,不禁心中一震。
隻見這僧人長著一雙三角眼,眼神銳利如鷹,麵容清瘦,似病虎般透著一股肅殺之氣,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獨特而詭異的氣質。
與此同時,道衍也在看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
他的目光在朱棣身上來回遊走,越看越是心驚,原本平靜的麵容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敢問施主,可是北平燕王?”道衍率先打破沉默,聲音低沉而有力。
朱棣聞言,心中大感詫異。他與這僧人素未謀麵,此次又是微服出行,方才更是隨意敲響的房門,這僧人究竟是如何認出自己身份的?
“喲嗬,你這怪和尚倒是有些意思。”朱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眼中滿是好奇。
道衍強壓下心中的激動,雙手合十,躬身說道:“還請殿下入內一敘!”
朱棣饒有興致地踏入禪房。
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木桌,幾把竹椅,牆上掛著幾幅水墨佛畫。
二人相對而坐,朱棣毫不客氣地端起桌上的茶杯,仰頭一飲而儘,隨後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開口問道:“你這和尚倒是有趣,究竟是如何認出本王的?”
道衍捋了捋頷下的胡須,目光炯炯地讚道:“貧僧有一好友精通相麵之術,耳濡目染之下也學了幾分!”
“殿下龍行虎步日角插天,周身上下縈繞著貴胄之氣,再一結合年齡,猜出殿下身份不難!”
龍行虎步?
日角插天?
朱棣臉色頓時就變了。
他就算再傻也聽得明白,這兩個詞語該用到誰身上!
“和尚,你是想找死嗎?”朱棣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麵對朱棣的怒喝,道衍卻依舊神色自若,語氣平靜地說道“殿下骨相非凡,英武蓋世,如潛龍在淵,定有騰天之時!”
“混賬!”朱棣再也坐不住了,“你這妖僧還敢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