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猛地轉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妖僧,你什麼意思?”
“這難不成還是熾兒布局,害我這個親爹?”
道衍輕撫念珠,聲音如古井無波。
“世子乃不世妖孽!”
“他比誰都清楚,倭國雖富,卻孤懸海外,王爺一旦在此紮根,即便再有野心也形同困獸……”
話音未落,朱棣已一拳砸在書案上,震得青銅香爐裡的檀香灰簌簌而落。
“這個逆子!”朱棣咬牙切齒地低喝道。
他就不明白了,這個小胖墩為何非要跟自己作對?
明明是親生父子,卻好似生死仇敵,巴不得早點整死自己!
難不成自己上輩子真是欠了他的,這逆子這輩子討債來了?
“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朱棣跌坐在椅子上。
朱高熾啊朱高熾,你這個逆子,老子遲早揍死你!
可轉眼想到自己眼下的處境,朱棣也不由歎了口氣,癱軟在了椅子上。
道衍沉默良久,忽然從袖中掏出一卷卦象:“王爺請看,此乃今日卜得的卦象。”
朱棣盯著道衍展開的卦象卷軸,燭火將“澤火革”三個朱砂大字映得忽明忽暗,仿佛預示著命運的詭譎。
“澤火革。革者,變也。”
他的目光深邃,“世子此舉看似狠絕,卻也給王爺留了一線生機。”
“哦?”朱棣笑了,“什麼轉機?不過是那逆子想將我困死在這孤島!”
道衍卻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輿圖鋪展在沙盤之上,圖中倭國列島的港口、礦脈被朱砂標記得密密麻麻。
“朝廷既然占了倭國,那定會進行開發,屆時倭國扼守東海商路,若能善加經營……將關稅、貨棧、漕運牢牢攥在手中,待商船往來如織,財源便會滾滾不絕。”
朱棣緩緩坐回太師椅,他握緊拳頭,指節發出脆響:“就算有了錢財,無兵無將又能如何?”
“王爺既然紮根於此,還需組建新軍。倭人擅使刀劍,且熟悉水戰,王爺可招募當地武士編入麾下,再以中原兵法加以訓練,那就是一支天然的水師!”
朱棣臉色大變,試探性地追問道:“可朝廷豈會坐視……”
“非也。”道衍雙手合十,“王爺隻需對外宣稱保境安民,拱衛海疆。待新軍練成,進可逐鹿中原,退亦可割據一方。”
朱棣摩挲著下巴,眼中漸漸恢複了鬥誌。
“你是說,讓我用朝廷的資源,打造一支對抗朝廷的軍隊?”
“固根基、攬人才、立奇功。”道衍忽然開口,將九字方針寫在沙盤上,“王爺可先以通商之名結交各處商船,積累財富;再以招賢之策網羅天下英才,充實智囊;最後……”道衍目光如炬,“尋機立下不世之功,讓朝廷不得不重視王爺的存在。”
朱棣轉身,燭火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如何立奇功?”
“東海南洋諸島,諸國林立,卻無強主。”道衍展開第三幅地圖,“王爺若能以倭國為跳板,出兵東海平定南洋,既為朝廷開疆拓土,又能掌控******。”
“屆時,就算是朝廷,也不得不忌憚王爺三分。”
朱棣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兩簇跳動的火苗。
道衍的話語如同一把重錘,敲開了他心底被憤怒遮蔽的迷霧。
若是真如道衍所說,那這改封倭國,反倒是一件好事!
在北平就藩,終究是在朝廷眼皮子底下,不管做什麼都要小心翼翼。
每次調兵都要向兵部報備,連修繕城牆都要上呈奏疏,稍有異動便會被言官彈劾。
那些年在朝廷監視下的如履薄冰,此刻與眼前遼闊的東海版圖重疊,竟生出一種破繭重生的暢快感。
可是現在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了,身處倭國遠在海外,朝廷控製力度本就不強,反而更適合打造基業!
畢竟,海外天高皇帝遠啊!
朱棣眼中重新燃起了鬥誌,如烈火般熊熊燃燒。
既然被鎖在這東海之濱,那就把這孤島變成堅不可摧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