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人群中響起質疑聲。
但饑餓早已磨平了流民們的理智,有人抄起破碗就往聲源處衝,帶動整個窩棚區如煮沸的開水般翻湧。
“我去!”
“招我,我也願意去!”
“我乾活最賣力了,招我啊!”
流民們一個個都圍上來,爭先恐後,生怕自己不能被選上,這樣的好事情,以前聽都沒有聽說過。
李二牛被人流擠得貼在木柵欄上,腰間破布纏著的半塊凍硬的窩頭不知何時被扯走。他望著不遠處高懸的招工榜,“包食宿,日結三文錢”幾個朱砂大字在暮色中刺得人眼眶發燙——這抵得上他在李老爺家做半月長工的收入!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縱然是賣身為奴,也有大把、大把的人願意。更彆說這包吃住,還有工錢的好事情了,這絕對不能錯過。
“不要擠,都不要擠!”
“排好隊,大家排好隊,這一次我們招收的人手非常多,大家儘管放心。’
一看這架勢,羽林衛將士一個個都嚇了一跳,立刻拔刀震懾人群,銅鑼士卒趕緊敲起了銅鑼,大聲的說道。
聽到將士的話,大家也算是鬆口氣,一個個都趕緊排好隊,等著東家這邊招人。
“我去!我能扛兩百斤!”一個精瘦漢子扯開露出胸膛的單衣,凍得發紫的皮膚上還留著鞭痕,“去年在礦上乾活,東家說我是把好手!”他的吼聲淹沒在更嘈雜的叫嚷中。
幾個婦人抱著啼哭的孩子擠在人群邊緣,裙擺沾滿泥雪,卻死死護著懷中的嬰孩。
突然,隊伍出現劇烈騷動。
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像頭蠻牛般橫衝直撞,粗糲的手掌揪住前排婦人的發髻:“讓開!老子先報!”
婦人慘叫著被拖出隊伍,懷中的繈褓摔在雪地裡。
周圍流民本能地後退,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朱高熾眼底寒芒驟現,對著身旁的康鐸努了努嘴。
這位隨父征戰多年的將門子弟心領神會,立刻大步上前一腳將漢子踹翻在地上,腰間戰刀出鞘時隻帶起半道寒芒。
下一刻,漢子的脖頸突然飆出三尺血柱,頭顱滾落在雪地上,圓睜的雙眼還保持著驚愕的神情。
鮮血瞬間染紅積雪,整個招工現場陷入死寂。
朱高熾瞥了眾人一眼,眼神卻比康鐸的刀刃更冷。
“再有擾亂秩序者,此為下場!”
原本亂哄哄的流民,立刻變得乖巧無比,老老實實地排起了長隊。
“排好隊,人人有活乾!”羽林衛甲士用刀柄敲擊盾牌,沉悶聲響震得流民們耳膜發顫。
當銅鑼聲再次響起時,流民們如夢初醒,方才的瘋狂化作井然的隊列,有人甚至自發維持秩序。
“讓帶孩子的先!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
暮色漸濃,登記處的火盆將“棲霞鎮工業區”的木牌映得通紅。
拿到竹簽的流民們捧著滾燙的米湯,看著碗底沉澱的碎米,有人突然跪地對著工坊方向磕頭,額頭在凍土上磕出血痕也渾然不覺。
見到這一幕,朱雄英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英哥兒,看見了嗎?”
朱高熾的聲音響起。
“百姓子民的要求從來都很簡單。”
“那就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