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快馬加鞭趕回皇宮時,乾清宮內依舊燈火通明。
朱元璋枯瘦的手指深深掐進龍椅扶手,指節泛著青白,麵前案幾上堆積的賬冊、密信與供狀足有半人高,最上方的供詞上,趙瑁歪斜的字跡還沾著暗紅指印,像極了未乾的血跡。
當太子標帶著小胖墩小心翼翼踏入殿內時,帝王的目光如利劍般射來:“怎麼?太子是來替那些蛀蟲求情的?”
聽見這飽含怒火的話語,太子標頓時身子一顫。
“父皇明鑒,兒臣不敢。”
“隻是此案牽連六部百司、地方布政使司,數千官員涉案,若處理不當……”
“處理不當?”朱元璋突然暴怒,“朕推行高薪養廉,設剝皮實草之刑,他們卻把朕的仁慈當軟弱!不殺個血流成河,如何告慰天下百姓?”
蒼老的嘶吼在空曠大殿回蕩,震得廊下銅鈴嗡嗡作響。
發泄一通之後,朱元璋仍然餘怒未消。
他親手挑選的尚書侍郎,他委以重任的六部百司,竟然全軍覆沒!
這位縱橫沙場的鐵血帝王,此刻眼中泛起的卻不是征伐四方的狠厲,而是近乎絕望的悲愴。
彆說是他朱元璋了,換做任何帝王都容忍不了!
他朱元璋嘔心瀝血編訂律法,開剝皮實草之刑,設鳴冤鼓、登聞院……就是為了懲治貪腐!
可這些貪官汙吏呢?
把律法當兒戲,把他朱元璋的仁慈當軟弱!
一再懲治貪腐,甚至都推行高薪養廉之策,可你們這些該死的狗東西卻仍舊管不住自己的手!
那好,那就殺,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殺個人頭滾滾,殺個血流成河,殺出一片朗朗乾坤!
“父皇,熾兒想出了個主意,或許能解此危局。"
在盛怒的帝王麵前,太子標果斷選擇了賣隊友。
朱高熾整個人都傻了,你他娘地真是喪標,喪良心啊你!
朱元璋冷哼一聲,目光轉向胖乎乎的朱高熾:“熾兒,你想說什麼?”
朱高熾悄悄抬頭,見老朱青筋暴起的脖頸在燭光下如扭曲的老樹,頓時咽了咽口水。
不過想到國政大計,他還是壯著膽子直起腰:“皇爺爺!眼下有比殺貪官更要緊的事!”
殿內驟然死寂。
朱元璋眯起眼,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小胖墩漲紅的臉:“哦?比肅清朝堂蛀蟲還緊要?”
“正是!”朱高熾深吸一口氣,“傅友德將軍已在高麗連戰連捷,不出月餘便能掃平全境!可接下來呢?”
“若想徹底鏟除遼東納哈出,必須以高麗、倭國為跳板!可如今六部癱瘓,禦史台形同虛設,誰來籌備糧草?誰來調度水師?”
朱元璋的眉峰微微一動,臉色陡然變得難看了起來。
小胖墩這句話倒是提醒了他,朝廷針對遼東的布局。
遼東納哈出盤踞金山一帶,麾下二十萬蒙古鐵騎始終是大明北疆的心腹大患。
先前老朱聽取朱高熾的策略,選擇遠征倭國並降服高麗,以此為跳板進軍遼東納哈出。
現在算算時間,高麗也快被傅友德拿下,那麼下一步當然是進軍遼東鏟除納哈出了。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大明內部卻爆發郭桓案……
“還有東海!”朱高熾再次提醒道,“高麗打下來後,咱們就可以開展東海貿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