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後。
北伐大軍班師回朝。
皇帝陛下特意在奉天殿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畢竟這一次,傅友德等將領先是征戰倭國,隨後又征討高麗,緊接著南下遼東,可謂是轉戰三千裡,立下了赫赫功勳。
潁川侯傅友德也憑借這赫赫戰功,正式晉升為潁國公,子孫世襲,食祿三千石。
其餘諸將永昌侯藍玉、延安侯唐勝宗、南雄侯趙庸、東川侯胡海、江陰侯吳高、雄武侯周武、永城侯薛顯、安慶侯仇成、滎陽侯鄭遇春、宣寧侯曹泰、鳳翔侯張龍等二十四人爵及子孫,金銀玉器若乾。
隨著禮樂聲起,宮女魚貫而入,托著鑲金邊的朱漆食盒,珍饈美饌擺滿漢白玉長案。
宴會上麵,眾將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不熱鬨。
老紙也沒有端著,而是與湯和、馮勝、傅友德、李文忠等老將酣暢痛飲。
太子標則帶著朱高熾與朱雄英陪桌,時不時地插科打諢。
傅友德是個直爽漢子,因此笑著開口道:“陛下,此番轉戰三千裡,跨海征倭、踏冰破高麗、橫掃遼東,末將不過執戈前驅。真正運籌帷幄的,還得是兩位殿下!”
藍玉也附和著開口道:“傅將軍所言極是,倭國之戰儘是兩位殿下統籌,而遼東之戰更是兩位殿下破局……所以這軍功章,當有他們半壁!”
其餘眾將也紛紛開口,大家都是要臉的人,平白得了功績,還是要替兩小隻說說好話。
老朱聞言心中充滿了驕傲與自豪,表麵上卻佯作怒色,斥道:“他們有什麼功績?兩個無法無天的混賬兔崽子,跟朕都開始玩起兵法了!”
“你們放心,朕已經好好‘賞賜’他們了,各賞三十大板,看他們還敢不敢擅作主張!”
此話一出,眾將頓時哄笑不止,殿內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笑聲,宴會現場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見此情形,朱高熾頓時沒好氣地嘟囔道:“一群沒良心的壞種,要不是咱你們現在還擱遼東吹風呢!”
“就是就是!”朱雄英也埋怨道,“虧得咱們千裡迢迢趕來助陣!”
眾將聽到這話,又注意到二人鼻青臉腫的模樣,更是大笑不止。
這兩個小家夥,真是太有意思了些。
酒過三巡,殿內暖意融融。
老朱突然放下酒杯,眯著眼睛開口道:“都彆光顧著喝酒!朕問你們,遼東之地該如何處置?”
殿內驟然安靜,燭火搖曳中,諸將麵麵相覷。
他們太清楚皇帝陛下的用人之道。
當年平定雲南,西平侯沐英率三萬精銳留鎮,一守便是到了現在。
如今遼東新定,依例必然要遴選一位威望卓著的大將,總領軍政、開衙建府,將大明的龍旗牢牢插在白山黑水之間。
可遼東與雲南全然不同。那裡的寒風能將人凍成冰雕,戍卒耳鼻凍落是常事;千裡荒原寸草不生,連軍糧都要從千裡外漕運;女真各部蟄伏山林,一到秋高馬肥便南下劫掠。
更要命的是,這地方終年飄雪,連塊像樣的耕地都難尋,比之雲南的瘴癘之地,遼東的苦寒與荒蕪,更讓人望而生畏。
眾將喉結滾動,下意識看向對方,然後齊刷刷地閉上了嘴。
誰都不願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蹉跎歲月,可這話卻沒人敢說出口。
殿外更漏滴答作響,在死寂中敲得人心惶惶,仿佛那便是催命符,隨時會將某位將軍的名字,釘死在遼東的冰天雪地之中。
永昌侯藍玉率先打破沉默,皺眉道:“陛下,那遼東終年苦寒,千裡冰封,糧草轉運艱難。且女真各部反複無常,實在……”
延安侯唐勝宗接口道:“末將征戰時,見過將士耳鼻凍掉的慘狀,非百戰精銳難以久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