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水師!
朱高熾擲地有聲的話語,如巨石投入深潭。
朱元璋握著扶手的指節驟然發白,五軍都督府自開國起便是軍權中樞,將水師剝離無異於重塑軍事格局。
太子標瞳孔微縮,這不僅是軍製革新,更將打破沿襲多年的權力平衡。
新府衙的設立意味著全新的利益鏈條,兵員征調、糧餉分配、軍械製造的權力更迭,足以在朝堂掀起驚濤駭浪。
“簡直荒謬!”老朱不出意料地拒絕了,“何必再重開一府?”
事實上,從大都督府開始,朱元璋就一直在緊抓軍中,後麵他將大都督府一分為五,也是出於這目的。
大都督府集統兵權與調兵權於一體,可直接掌管全國軍隊的操練、屯戍與指揮,權勢極重,存在武將專權隱患。
與大都督府相比,五軍都督府權勢大減,僅保留統兵權,負責軍隊日常管理與訓練;調兵權則收歸兵部,遇戰事需由皇帝下令、兵部發令,都督府才能領兵出征。
這種“權不專於一司”的設計,使兵權牢牢掌握在皇權手中。
說到底,兵權這個東西一直都是帝王的逆鱗,是維係江山社稷的命脈所在。
從大都督府到五軍都督府的改製,每一次軍權結構的變動,都暗藏著帝王對權力天平的精密算計。
掌兵者若能調動千軍萬馬,便可在瞬息間改寫王朝走向,無論是對外征戰還是對內平亂,兵權失控都意味著統治根基動搖。
朱元璋將統兵權與調兵權拆分,正是看透了軍權集中的致命威脅——唯有將其拆解、製衡,令各方勢力相互掣肘,才能確保龍椅之下,再無撼動皇權的鐵騎。
而眼下朱高熾提議為水師重開一府,無疑觸碰到了老朱的逆鱗,畢竟他本身就對海洋這種未知的東西心生不安,自然不願意再將龐大的海上軍權單獨劃出。
五軍都督府的分權製衡本是他耗儘心血的布局,如今增設水師都督府,不僅意味著軍權格局將被重塑,更可能衍生出新的勢力集團。
那些在驚濤駭浪中崛起的水師將領,是否會如同當年的淮西勳貴般尾大不掉?
未知的海域、獨立的軍府、不受控的錢糧調配,每一項都像懸在皇權頭頂的利劍,令這位一生都在與權力博弈的帝王,本能地繃緊了神經。
朱高熾見狀卻笑了,道:“皇爺爺緊張什麼?忘了咱們先前的謀劃嗎?”
他指尖輕點海圖上閃爍的貿易據點,“這東海貿易可是皇室占據主導地位,南洋的香料、西洋的奇珍,都要靠水師戰船保駕護航。”
“將水師獨立出來,專門隸屬於皇室麾下,既繞開了五軍都督府與兵部的掣肘,又能自成體係。一切軍費皆由皇室從海貿利潤中支取,屆時就算咱們從中賺了個盆滿缽滿,滿朝文武也沒資格置喙!”
話說到這兒,朱高熾目光灼灼,“如此一來,水師成了皇室私兵,既能守疆拓土,又能充盈內帑,豈不兩全其美?”
老朱聽後眼睛一亮。
將水師變成皇室私軍?
這法子竟暗合他多年來收束兵權的心思!
既繞開了五軍都督府與兵部的層層掣肘,又能以海貿之利豢養一支直屬禁旅。
南洋的香料、東海的白銀化作戰船的龍骨與火炮,既充盈了內帑,又讓水師成為懸在朝堂之上的利刃——進可威懾藩國、開疆拓土,退可製衡文武、穩固皇權。
如此一來,不僅化解了軍權分散的隱憂,更憑空生出一支隻聽令於皇室的海上雄師,這等妙策,當真是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