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穿透風雪,讓即將鬆開弓弦的弓箭手們齊齊一頓。
話音剛落,對方的隊伍已應聲停下腳步,為首的白袍將領猛地策馬而出,速度極快,轉眼便靠近了數十丈。
那人在馬上朗聲道:“前麵可是高熾與雄英兩位殿下?”
這聲音!沉穩中帶著幾分熟悉的威嚴,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朱高熾心頭的迷霧。
他與朱雄英猛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震驚,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瞬間衝遍全身!
“是……咱李叔的聲音!”朱雄英失聲喊道,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
朱高熾更是心頭巨震,那位大明版本的冠軍侯霍去病,與眼前這白袍長槍的將領瞬間重合,他幾乎是脫口而出:“李叔……曹國公?!”
風雪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滯了,那白袍將領聽到回應,策馬的速度更快,銀槍在雪光中劃出一道殘影,越來越近的身影,正是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會在此地出現的——李文忠!
李文忠勒住馬韁,看到陣中朱高熾與朱雄英安然無恙,緊繃的臉頰才鬆弛下來,一顆懸到嗓子眼的心頓時放回了肚子裡。
可緊接著,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策馬衝到二人麵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你們兩個膽大包天的小兔崽子!誰讓你們私自跑出特林的?知不知道馮帥和我收到消息時,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手中的長槍往雪地裡一頓,槍杆深深紮入積雪:“北元腹地是什麼地方?是你們兩個毛頭小子能闖的?若不是俞通淵那封急報,若不是我從和林一路追過來,你們真打算憑著五千羽林衛,在這雪原上抓脫古思帖木兒?!”
朱高熾與朱雄英被訓得低下頭,不敢反駁。
直到李文忠的火氣消了些,朱高熾才低聲問道:“李叔……您怎麼會來?”
“怎麼會來?”李文忠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俞通淵發現你們跑了,知道瞞不住,立刻傳訊給遼東軍統帥馮勝。馮帥一看奏報就急了,你們可是胖殿下和皇太孫,要是在北地有個三長兩短,誰擔待得起?他當即緊急傳訊給我,說你們多半是追脫古思帖木兒去了。”
頓了頓,李文忠語氣裡仍帶著驚怒:“我在和林剛穩住陣腳,收到消息時又驚又怒,當即親點五千精騎,順著脫古思帖木兒可能逃竄的路線追了過來。一路不敢停歇,連換了三批戰馬,總算在這兒追上了你們——再晚半日,你們要麼被脫古思帖木兒的殘部發現,要麼就困死在這風雪裡了!”
王弼連忙上前見禮,苦笑道:“曹國公來得正是時候,我們剛決議退兵,隻是……”
“隻是沒抓到脫古思帖木兒,心裡不甘心,是吧?”李文忠瞥了他一眼,隨即看向朱高熾,語氣緩和了些,“罷了,你們能安然無恙,就是萬幸。”
“脫古思帖木兒跑不了,等開春雪化,我親自率軍來追,到時候再讓你們看看,怎麼打仗!”
他翻身下馬,拍了拍朱高熾的肩膀:“先跟我回和林。你們兩個兔崽子的事兒,回頭我再跟陛下和太子殿下細說——但眼下,必須聽我的命令,不許再胡來!”
朱高熾望著李文忠身後五千裝備精良的精騎,又看了看身邊凍得瑟瑟發抖的羽林衛,心裡一陣後怕,又一陣慶幸。
若不是李文忠及時趕到,他們就算順利退兵,恐怕也得折損大半兵力。
風雪依舊,可明軍陣中的絕望早已被突如其來的援軍驅散。
李文忠帶來的不僅是五千精騎,還有充足的糧草和禦寒的衣物。
朱高熾看著士兵們接過熱乎乎的乾糧,臉上重新露出些許生氣,忍不住長舒一口氣——這場險象環生的追擊,總算有了個不算太糟的結局。
隻是他望著脫古思帖木兒逃亡的方向,心裡仍憋著一股勁。
或許,現在退兵的計劃該變一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