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京都港的海風帶著鹹腥氣,吹得碼頭上的旗幟獵獵作響。
“燕”、“晉”、“明”三麵大旗在風中對峙,旗幡下的人影更是劍拔弩張。
朱棣一身玄色蟒紋袍,腰懸玉帶,站在碼頭東側,身後親衛個個麵色沉凝。他時不時瞥向西側的朱棡,眼神像淬了冰——朱棡今日偏穿了件明黃錦袍,雖比龍袍少了日月紋樣,卻也足夠紮眼,擺明了要壓他一頭。
“三哥倒是清閒,”朱棣率先開口,語氣裡帶著刺,“聽說昨日又收了三個倭人藩主的投名狀?這是把西國當成自家後院了?”
朱棡慢條斯理地撫摸著腰間的金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比起四弟在畿內圈占的萬畝良田,這點‘後院’算什麼?再說了,父皇令我與四弟共守倭國,西國的事,我自然要多費心。”
他頓了頓,故意提高聲音,“總不能像某些人,隻知道盯著眼前的這點好處,忘了鎮守海外的本分。”
“你說誰隻盯著眼前好處?”朱棣往前一步,氣勢逼人,“這些年若不是我苦心經營倭國之地,你現在能站在這兒說風涼話?”
“苦心經營?”朱棡嗤笑一聲,“不過是撿了耿將軍的便宜罷了。真論功績,四弟怕是忘了,這可都是你那好兒子的功勞,沒有他提議遠征倭國發展東海貿易,你哪兒有資格在這圈地為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句句帶刺,從封地劃分吵到軍備糧餉,連當年在金陵內打架的舊事都翻了出來。
站在中間的耿炳文聽得頭疼,這位開國老將如今雖掛著“倭國大將軍”的頭銜,實則更像個調停人。
或者說,他本身就代表著朝廷的意誌,負責監視燕王朱棣與晉王朱棡的舉動,總不能真任由他們在海外做大吧?
陛下早有旨意,讓他“節製倭國軍務,調和諸王矛盾”,說白了就是要他當這海外的“眼線”。
朱棣收編倭人武士,他要記在賬上;朱棡擴充護衛軍,他要密報朝廷;就連兩人私下的會麵,都得派人盯著。
畢竟這兩位王爺一個善戰,一個多謀,若真在倭國擰成一股繩,怕是要出亂子。
他手裡那兩萬朝廷直屬的禁軍,說是協助鎮守,實則就是製衡的籌碼——誰要是敢越界,他這把老骨頭,就得拿起刀來維護朝廷的規矩。
耿炳文望著兩人漲紅的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海平麵——再吵下去,怕是要在兩位殿下麵前失了體麵。
就在這時,瞭望塔上響起號角聲:“船隊到了!”
眾人齊刷刷望向遠方,隻見十餘艘福船破開碧波而來,船頭飄揚的“明”字大旗與“皇太孫”儀仗格外醒目。
船隊漸漸靠近,能看清甲板上那個熟悉的胖身影——朱高熾正扶著船舷,身後跟著蹦蹦跳跳的朱雄英。
船剛拋錨,朱高熾便帶著朱雄英換乘小艇上岸。
他目光掃過碼頭,一眼就瞧見了劍拔弩張的朱棣與朱棡,還有一臉無奈的耿炳文,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喲,老三老四,耿將軍,彆來無恙?”朱高熾拱手笑道,語氣輕鬆得像在拉家常,“看你們這架勢,莫非是在比誰的儀仗更威風?”
朱棣和朱棡臉上的戾氣瞬間收斂,隻是互相瞪了一眼。
朱棡搶先道:“胖殿下說笑了,我與你父王是在等殿下呢。這倭國的海風吹得緊,殿下一路辛苦,先入城歇息?”
他也是之前被朱高熾給收拾得慘了,所以壓根不敢在朱高熾麵前托大。
上次被朱高熾吊起來抽鞭子,那滋味至今想起來都發怵。
更何況,這個侄兒還兩次生擒蒙古大汗,立下不世奇功,朝中武將大半都服他,隱隱成了父皇收攏兵權的核心人物。
連徐達、李文忠這些老將都對他讚不絕口,自己這個三叔在他朱高熾麵前根本不夠看。
真要撕破臉,彆說爭不過,怕是父皇第一個就不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