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哎喲,我就說,咱付縣令是大好官!”
……
陳北陌吃掉碗中最後一條細麵,放下筷子,也不打擾忙碌的王老大,轉身回了屋裡。
他就知道山林野外死了個人肯定會被傳的沸沸揚揚,但隻要這事往山精野怪上靠攏,再加上死人一個,就沒多少人會仔細去查了。
回了自家院裡,陳北陌打開水缸,缸裡浸泡著幾把已經抹了桐油的傘,這三把都是快要完工的。
店裡有個小冊子,上麵記著何時何人交了多少定金,什麼要求,何時取傘,等方麵。
陳北陌的手藝雖然比不上老師傅積年的本領,卻也是和尋常手藝人相差無幾。隻要不是太複雜的傘,他都是可以做得出來。
正午間前門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驚醒了做傘趴在回廊裡睡著的陳北陌,還是北辰君扯了扯衣衫才把他叫醒。
“誰啊?”
陳北陌懶懶的起身,走到傘鋪的正堂裡邊走邊問道。
“店家,我是來取傘的!”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
陳北陌打開前門,正眼一看,果真是個取傘的客人,身後還跟著一個模樣俊俏的少女。
“哦,是徐大哥啊。”
他認得這人,是西坊百會街上的米鋪老板的兒子,今年快二十了。
“是小兄弟啊,怎麼不見你師兄?”這個徐治顯然是甚少探聽消息的,一臉憨厚老實,不知道鄰街之事。
陳北陌打開門,請他進屋,這才回道:“我家師兄前幾日出遠門了,要好一段日子才能回來。”
他邊說邊拿起冊子,翻到記錄的那一頁道:“徐大哥,當日說的是取傘日為三月十三。這還差了好幾天呢,可是急用?”
徐治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巧兒過幾日要去赴友人詩會,多半是雨天,故而想要提前取了。”
陳北陌眼尖,看著身後的女子笑道:“徐大哥是給這位姐姐準備的吧?難怪徐大哥這般大方,舍得花八百文來專門做一把好傘,真是好傘配佳人。”
那綠衫長發的女子聞言不由得笑了,“這小哥兒說話慣是好聽的,小女子能得徐大哥厚愛已是感激不儘,隻願能在遊湖詩會上出些風頭不至於白白浪費了徐大哥的銀子。”
“原來是遊湖詩會,那倒是趕得上。徐大哥你要的那把青羅玉光傘已經做好了,隻是尚在晾曬中,還需要三五日才能完工。”陳北陌笑著答道:“不如徐大哥五日後再來取傘?”
“五日?怎麼還要這般久?”
徐治還未出聲,那綠衫女子就有些不滿道:“怎麼需要這般久?可是足足月餘了啊。”
陳北陌隻能解釋道:“小姐,油紙傘費時費力,每一把都要經過上百道工序手藝才能做成。徐大哥要做的還是傘中最考驗技藝的青羅玉光傘,若非我師傅手藝高超,整個錦城隻怕都沒人能做得出來。”
“那就三日後吧,三月初九,我來取傘。”綠衫女子有些不滿的瞥了眼徐治,“徐大哥把餘下的錢付了吧,到時候我自己來取傘就是了。”
“巧兒妹,還是我和你一起來吧。”徐治顯然矚意這個女子,不肯錯過和她共處的機會。
“不用了,徐大哥。米鋪生意繁忙,你再陪我出來,隻怕你爹要罵你呢!”綠衫女子笑了聲,戲語一哄,就把他給迷住了。
於是徐大哥就從衣襟中取出一塊碎銀,道:“這是半兩碎銀,剛好夠餘下的錢。三日後巧妹兒來取傘,二陌兄弟你隻管給她。”
陳北陌自然不會反駁,接過銀子後笑道:“徐大哥放心,三日後讓這位小姐來取傘,當場驗質。”
這二人隨後就離開聽雨閣,去往他處遊玩了。
陳北陌捏了捏半兩銀子,還是十分滿足的收了起來,徐大哥家開米鋪的自然是有錢人家,隻是商人籍的小富,上麵沒什麼人脈,也隻能住在西坊,遠不能和住在東坊能包下一座山的齊員外相比。
他來到後院小木架上,掛著兩把傘,一把隻是尋常的油紙傘,一把則是那徐治所要的青羅玉光傘。
隻聽名字以為是個修仙用的法器,但實際上是把傘。這傘可不比尋常傘那般多以昏黃色作畫免得油紙脫色。
這把傘不僅是用來遮雨的,更是用來欣賞的。
青花宣紙鋪為傘麵,上著湖光山色煙雨美景,傘麵更是鋪以琉璃沙印入,轉動之時若有天光映照,更會被琉璃沙折射熠熠生輝,執此傘行走湖船間,傘下照人麵,會顯得人更加明亮秀美。
這樣的傘,涉及的工藝,可不是陳北陌一個懶貨能做出來的,也隻有他師傅做了幾十年的手藝能做出來。
其中有十幾道手藝是外人學不來的,若細細展開來說足要花上幾個時辰都講不完。
彆看一把不起眼的油紙傘,它可是傳承幾千年的技藝,無數匠人代代相傳,代代革新的手藝,遠非外行人隻眼可見。
陳北陌看著此傘,若放在後代不知道又是哪一級的古董文物了。
把傘翻了翻邊,又看了看缸裡浸泡的幾把傘成色,顧好手藝免得砸了師傅招牌。
直到申時末,也就是下午快五點時陽氣沉沒,陰氣上浮,陳北陌才又開始修行。
這一次引氣周遊三十六穴竅通暢了許多,當他完成一個周天行氣後,貫穿氣丹入小腹,又得一縷氣息時對於自己修煉得來的那一縷陰中水氣更加敏感,除去昨夜的那一縷,他才修出了兩縷陰中水。
隻不過這一次北辰君毫無觸動,它隻懶懶的盤在一旁等待著夜幕星辰,好似那一縷陰中水氣是個引子,使得北辰君開靈啟智開始修行,但之後就沒用了。
因為它修的是星鬥之力,吐納北鬥群星之光,太陰月華映照其體。
當月亮出來,星光點點時,北辰君就盤起身子仰頭望月,蛇口時而張時而閉,對著北鬥星位,卻不再見昨日璀璨的光芒,隻有偶爾可見一點光亮閃過。
陳北陌蹲在一旁看了會兒覺得無聊,也就到中堂尋了把椅子,點了燭燈,照著看了會從李氏書齋買來的那本醫書大綱。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看會醫書多了解一些中醫藥理,總有派得上用場的時候。
現在天黑了他可不敢出去亂跑,指不定有人等著給自己下套呢。
就在這方院子裡,就是他的天地,除非武林高手親自出手。
所以陳北陌看似閒散淡然,可心裡始終記得增強己身。在自己沒有煉出來什麼名堂前,他是不會輕易出夜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