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圍著一群街坊近鄰都在議論紛紛,雖然聽不到什麼內容,可齊員外也知道大抵不過是,富貴人家欺負勢單力薄的窮小子,這一類的話術,日後他齊禮的名聲隻怕要臭掉了。
但為了大計,不得不如此。
齊禮一揮手,身旁的兩個二流中品高手跟著他走向聽雨閣,身後十餘個小廝把持住大門,不讓外人窺探。
他抬起頭看著聽雨閣在一片低矮屋舍中高高聳起的樓牌,那朱紅古木上寫著的“聽雨閣”三字蒼勁有力,給自己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齊禮一隻腳已經踏進門檻,卻還是心中不安的退後了幾步,這處宅院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哪怕他想不到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能有何等危險,卻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早年間他經商行船,多次遇險都憑借著自己的感覺死裡逃生,逢凶化吉,方才有今日成就。謹慎,是丟不得的!
看到自家老爺忽然後退跑路,兩個二流高手忍不住回頭去看,難道他們連個尋常小子都拿不下嗎?用得著員外如此小心謹慎?
齊禮站在聽雨閣正門前,對身側一個有些不凡的中年男子道:“韓先生,勞煩您看看。”
那韓先生本一直隱藏在家丁中默不作聲,聽了這話他翻手取出一個古銅色羅盤,上麵刻著六十甲子,九宮八卦,由一根浮銀色的指針轉動著,當其靠近聽雨閣門前,羅盤上靜止的指針瘋狂轉動了起來。
韓先生麵色一沉,試著再往門裡一探,手中羅盤上的指針直接自發碎裂開來。
兩個二流高手可不是沒有眼力,見到這一幕也忙退了出來,不敢貿然進閣。
聽雨閣裡正堂,陳北陌坐在太師椅上,“唰”的一聲展開把折扇,扇風輕搖,臉上淡笑著掃了眾人一眼,“齊員外,不是要買我這聽雨閣?
進來談談罷?”
那韓先生忽然湊到齊禮耳邊,輕聲道:“老爺,您忘了之前這聽雨閣又是鬨鬼又是鬨蛇的了嗎?
那林家的現在還在屋裡癱著呢。我們還是先不要貿然就上,等知府大人來了給我們撐腰,什麼邪祟,什麼魑魅魍魎,自然受不住知府大人浩浩官氣!”
“說得不錯。”齊禮額頭上不經意間落下來一滴冷汗,自己招的兩位武林高手也就算了,韓先生可是教中派來的風玄大師,他都說如此凶險,那裡麵定然是絕不能踏足的凶宅!
圍觀的百姓紛紛不解的看著齊員外,在他們的視角裡一向囂張且財大氣粗的齊員外,走到人家門口就突然出來了,跟中了邪似的。
又有人想起了不久前王顯下葬時發生的事情,紛紛說這是聽雨閣鬨鬼了,也有說是王老師傅在天之靈保佑之類的話語。
隻不過都隨著身後長街上傳來一道闊氣十足的洪亮聲響和鑼鼓聲戛然而止。
“鐺~”
“知府大人到!”
眾人紛紛退讓道路兩側,數十差衙手持水火棍開路在前,鎮一切邪祟陰靈,後有執斧披甲肅殺悍兵,就是真有什麼惡鬼也怕是會被一斧斬之。
官駕當中的付知府頭戴烏紗帽,身披朱紅袍,車頂之上青雲氣,化神鳥雲雁,哪怕尋常凡人無法看到,仍舊被浩蕩官威震懾無不低頭躬身,甚至有民跪拜街道之上口呼大人。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官,一國朝廷之顯,什麼妖邪異術隻怕連近身都做不到!
齊員外瞬間沒有了囂張氣勢,還不待知府下車,就一臉媚笑的親自到馬車旁迎接,滿臉堆笑道:“知府大人,您可算是來了!
您看這等刁民,實在是其心可誅,仗著地宅竟敢阻攔官府行事!”
之前他暗中與知府商量的是以官府名義征用聽雨閣,但知府大人不在他可不敢私自借用官府的名義。
“大膽刁民!”
車上的付知府一身正氣,走下馬車,站在長街中央,官威之下所有人都低頭躬身不敢抬眼看他。
隻有陳北陌靜靜站在聽雨閣門前,拱手一笑。
齊員外聽到這話,心中不由暗笑,這事成了!
付知府板著臉,揚聲喝道:“刁民齊氏,你可知罪?”
“啊?”
齊員外臉上的肉一抖,震驚的抬起頭看著付知府,“知府大人!您……”
“來人,給我拿下這齊氏刁民,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諾!”
左右衙役當即上前,手持水火棍打在齊員外腿上,讓他當街跪下再被三班衙役架起,當著眾齊家仆人和那武林高手的麵,毫不留情的送向府城大牢內,任由齊員外大呼冤枉也無人膽敢阻攔。
齊家家仆見自家老爺被帶走不但沒有阻攔,反而紛紛下跪口呼:“大人饒命!”
知府辦案,若他們膽敢反抗,就是反叛,當街仗殺也合正理,甚至禍連三族五服。
付之流沒有理會那些求情的家仆,其身側矮小的師爺隻喝了聲肅靜,頓時無人再敢多說一句。
兩個二流高手也退到一旁,一聲不敢多言。俠以武犯禁,那是發生在王朝大廈將傾之時,如今太平天下,君不見五大絕頂大派都安安分分的遵從朝廷之令,什麼畫本中遊俠劫法場、當街拳打惡知府這些事情也隻是畫本。
知府來到聽雨閣前,緩緩道:“當年王顯還與本官有數麵之緣,不曾想一朝去了,連門人弟子都要受惡霸鄉紳欺辱。
來人!抬上來!”
他轉頭喚了一聲,便見兩個衙役抬著一塊牌匾,上麵朱紅黑底,鑾金色彩寫著大大的“聽雨閣”三字。
“本官特送親筆文牌一件,懸掛樓閣之上,本官倒要看看朗朗乾坤,誰還敢行此等觸犯朝廷律令,欺壓良民之事!”
陳北陌笑道:“多謝知府大人明辨是非,保小民祖業安穩!大人實在是我們芸州城的青天大老爺!”
“此乃本官分內之事,為萬民解憂,為萬民百姓安家立業,為百姓伸冤訴情,當是本官行事。”
付之流一招手,有官差拿出了一個長匣子遞給陳北陌,“這是本官為哀悼王顯王老師傅親手寫的往生安樂經,你便代勞為本官焚於靈前,聊表哀意!”
“是,草民多謝大人,老師傅泉下有知,定感激涕零!”
陳北陌接過木匣,想來這裡就是知府對自己的賠禮了。
在眾官差的簇擁下,付知府轉身離去,百民恭送。順帶著幾個官差就地把新的牌匾安了上去,乾完活後恭維著他,陳北陌笑著拿了些銅板請他們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