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出於顧客,還是同情,又或者是街坊近鄰的緣故,他走上前去分開了眾人,放下竹筐伸手去探徐治的鼻息與脈象。
“唉,小兄弟,他已經沒氣了!”
“我試過了,這可憐漢子人是醒不來了。”
“還是找一找相識的人告知家裡來親人領屍…人吧。”一個人嘴快,但又覺得有些不道德,把領屍改成了領人。
陳北陌也看了不少醫書,由於修煉需明周身穴竅,他自然記得許多穴竅的作用,再加上過目不忘之能,也算是個半吊子中醫了。
雖然鼻間沒了氣息,可脈相還有一絲,證明快死了,可也是活著的。
陳北陌伸手在他身上幾個穴竅點了一圈,看似無力可其肉身力量絲毫不輸於有內力加持的二流高手,點了幾圈就間徐治喉嚨一鼓,頓時吐出了許多水來。
然後陳北陌運起坎水真氣,氣走掌間,控了徐治肺腹中的河水儘數吐出,他的鼻息重新恢複,又掐了掐人中與太陽二穴,果然眼皮耷拉著睜眼醒來了。
“咳咳咳…我這是…在哪裡?”徐治虛弱的問道。
“你溺水了,先不用動,躺著休息會。”陳北陌出聲安慰道:“應該有人已經去請徐大叔了,等一會就好。”
“哎呀,真活過來了!”
“真神了!這都能救過來!”
圍觀的眾人不由得嘖嘖稱奇,也有人誇道:“小兄弟,好醫術啊!”
“多謝誇獎,不過是來得正巧,若再晚一步隻怕就回天無術了。”陳北陌站起身,笑著拱手。
眼見人活了,眾人也都各自散去,隻有陳北陌留在原地看著他。
“徐大哥,怎麼好端端的落水了?”
“唉,二陌啊,伱不懂我。
巧兒死了,我的心也就死了。我是自去跳河求一個解脫的。”徐治一臉傷心欲絕。
“什麼?殉情?”陳北陌有些另眼相看了,“知道徐大哥你深情如許,卻沒想到你這般癡情。
那日你來付錢走後,巧兒上門取傘時可是在彆的男人懷裡鶯鶯燕燕呢。這般女子,一時歡好也就罷了,何苦舍棄性命?不值啊。”
“不可能,巧兒對我說她隻是與那候府公子周璿,怕得罪了貴人吃罪不起。”徐治一臉堅決的不信。
陳北陌見狀知道了這家夥的癡情,也真是戀愛腦了。
隻能扶著他尋了個樹下休息,等著徐家來人接。
陳北陌正聽著他與巧兒的愛恨情仇,徐治不停說著他們倆如何相愛,如何私定終生的。
說到最後,他還入情的扶著樹站起身來,半哭半說道:“可憐我與巧兒深情緣,天公卻無成人心?
”
說著,他竟然有些癡迷的看著柳枝,呢喃道:“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仇。
海棠未語,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
相思隻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陳北陌腰間懸掛的金鈴在這時忽然響起,金鈴清脆悅耳之音震蕩,定住了徐治,一縷霓虹被攝入了鈴中。
金鈴止息,癡人說夢,睡倒在了古柳樹下。
陳北陌取下金鈴,詫異端詳了一會也不見什麼神異神通出來,隻是鈴鐺中好像沉重了一點。
那縷虹光又是什麼?按照先前金鈴表現猜想,難不成是愛恨情仇紅塵氣?
他探了探鼻息,發覺徐治隻是睡著了,心中一鬆,萬一這金鈴把人吸死了,他可又成了凶手。
待到半個時辰後,徐治他爹徐大貴帶著牛車與小廝焦急趕來,聽聞寶貝兒子已經沒事了放心許多,萬分感激的謝過,才帶著徐治去看大夫。
陳北陌回了家中,把竹材浸泡在藥缸裡進行防蛀、防黴處理,忙到天黑才歇息了下來。
他取出金鈴仔細端詳著,這古鈴是件極其貴重的寶物,能攝取古董上的古氣和各種紅塵氣,還有妖物敬仰的信力,隻不過這些氣都是他親身經曆的事件。
看來,這古鈴就是需要在紅塵中尋覓古氣,才能一點點覺醒神通神異。那他開起這聽雨閣就十分有必要了。
凡有買賣,必經千百人,可過紅塵莽莽,定然能有被古鈴所攝入的紅塵古氣。自己也能紅塵煉心,逐漸磨礪自己的心境,免得隻修玄炁不修心性,失本奪歧。
隻不過,要開著傘鋪,做生意、做傘、采材需要的事都不少,自己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嗯,是時候體驗一把封建社會的樂趣了。
……
第二日天一大早,陳北陌就來了東城,經過兩月修建,新的東城已經逐漸有了雛形,擁擠雜亂的各種人群都擠在如今隻有的兩條街上。
一條街是買衣食住行的店鋪,一條街是伢行。
這裡有著許多罪犯、賣身之人、還有異國人,這裡的人不同於西坊的幫工,他們是沒有人身自由的奴隸。
一旦被人買下,就會淪為主人的私產,沒有人生自由,從生到死都歸主人所有,但官府也明令禁止私下殺害奴隸、家仆等,若有重罪需經官府判決才能由主人處置。
這種奴隸的存在雖然被允許,卻也被朝廷限價不許過低,不許無辜虐待私奴等法令適當提高奴隸的地位。
尋常一個壯年男子奴隸至少需要五兩銀子,好一點的,或者是吃苦耐勞能乾的,有一技之長的都會價格極高。
而且,買回去還要給官府交稅,還要包括衣食住行等各方麵的費用,尋常人家就是買得起,也用不起。
陳北陌來到這長街上,看著伢行不少婆子、婢女、侍童各種類型的都有。
他挑了許久,在一個衣衫破爛不堪,渾身黑不溜秋的男孩身前停了下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抬起那張滿是汙穢的小臉,看著身前的男子怔怔道:“奴,奴名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