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麵具的陳北陌見這人走近了,轉身就拐到了另一個巷子裡。
誰知,他一轉頭就看到那個老婆婆背著筐台,一臉皺紋把眼睛都快要擠沒了的老嫗,她笑吟吟的拿著一個糖人道:“公子,可要買些糖人回去哄孩子?”
陳北陌那雙明亮的眸子透過麵具,不帶感情道:“神官的路也敢擋?”
糖人婆婆臉上的笑意沒了,用那種嘶啞低沉的將死之人的聲音道:“我這糖人,用的是人血熬製,屍土裡長出來的芽兒。
本就是給閣下這種人吃的。”
“咚咚…”
身後,那個賣鼓的老人也停在了他身後,一前一後把路堵死了。
陳北陌問道:“沈娘子是你們拿的嗎?”
“看來你還不算傻。”
身後老頭低笑道:“隻不過我們是向你借東西的。自然不會傷了她,此時此刻想必沈娘子已經回到家了吧。”
“嘿嘿嘿,聽芸州城的玄會裡說,新出了個神醫,是什麼玉陵藥仙傳人。我們幾個想討要幾顆靈丹妙藥,不知閣下肯不肯發這個大善心了?”
那老婆婆抬眼看著,用詭異的角度仰視著他。
陳北陌冷笑道:“二位是何方道統?就敢如此猖獗在芸州城裡毫無忌諱?”
“嘿嘿,我們這些江湖異人可算不得修行者。”老頭笑著取下架子上的兩隻撥浪鼓,輕輕晃動著,道:“小鼓兒,皮為麵,骨做錐,聲聲鼓兒聲聲哭!”
他一搖晃那兩把鼓,小巷子中頓時響起無數生幽怨女子的尖銳慘叫和慘烈的哭泣聲,好像是無數女子被一點點從頭皮處剝下皮囊,經曆著撕心裂肺的痛苦。
身前的糖人婆婆拿起糖人,陰笑道:“糖兒甜,人血腥,血肉和泥,糖為衣。”
便見那糖人上散發出陣陣香霧籠罩整個小巷子,淡淡的白霧彌漫,卷向他來。
陳北陌取下腰中長劍,心神一定,這些鼓音便亂不得他心緒,周身法炁一蕩,辟水劍刺出,如寒光閃爍劍氣化刃斬向二人。
那持鼓老人往空中一拋,一隻隻皮鼓猶如活了般漲大擋在身前,哪怕是加持了坎水法炁的辟水劍氣都隻能斬破一層就被攔了下來。
而老嫗則是把糖人灑下,化作了七八個活了的糖人擋住這些劍氣。
“好修為!”老人稱讚道:“年紀如此輕,修的又是水炁這類不善鬥法的道統,難得。”
“廢話什麼,速速把他殺了!”糖人老嫗催促道:“說不定那丹藥就在他身上,我們也能獨吞了。”
老人笑道:“莫急!且看我道術!”
他咬破手指,一把的鮮血淋到了那些皮鼓上,瞬間四十多麵小鼓飛天而起,在老人的咒語下將陳北陌團團環繞其中,每一隻鼓麵上皆浮現出一張帶著怨恨的殘缺人臉,怒目而視。
無數吵雜的撕咬聲,哀嚎聲衝斥著頭腦,陳北陌隻覺得腦袋要爆炸一般,哪怕他淬煉的道心也抵禦不住這恐怖的魔音。
另一邊的老嫗則是伸出了如同鷹爪的十指,然後手臂仿若觸手般拔長丈許探向鼓麵中要把他的頭皮撥開。
陳北陌抬眼看向深邃且陰暗的天穹,其中有雷聲響起,一場大雨將至。
他不再猶豫,舉劍指天,念喝道:
“玄天雷敕,正坎行雲,落!”
話音一喝,體內隱藏了許久的坎水神雷引劍而出,刹那間九天之上雷霆電閃,一道煌煌天雷劈下,辟水寒劍懸垂半空,承接住了這浩蕩天雷然後化作千百道散電浮雷射向四麵八方。
這二人看到天雷被引動的一瞬間,眼底隻剩下了恐懼,他們所施展的法術瞬間被破,剛來的及施展遁法就被辟水寒劍垂下的雷霆擊中,渾身顫抖不能動彈,在雷霆之下化作兩具焦黑的屍體。
連同他們施法所用的那些人皮鼓,人血糖都被浩蕩天威一並粉碎。
陳北陌看著渾身遍布電紋的寶劍,心念一動坎水拂袖掃過,雷霆內斂,雷光散去。
辟水劍得了這一道天雷之力,徹底洗去了一身雜氣,如今隻是劍身一亮出來,就能震懾住尋常的小鬼精怪。
但劍身卻不能變軟了,不能隨身攜帶係在腰間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兩具黑屍正在一點點消散,化作絲絲縷縷的黑氣消失。
修行者的肉身已經是寶體,死後並不會成為屍體,而是會化作所修法炁的靈物或是靈炁。
陳北陌掃了幾眼,發覺不出來什麼有用東西就轉身離開了。
剛走不久,便有人出來查看雷擊是否引起了火,但卻隻見得巷子裡牆壁一片焦黑,皆是天雷所致。
陳北陌走向家中,他就知道這些人用心不詭,家中有北辰君在,就算那些邪修有點本事也不可能猖獗。
他之所以不拿出法鈴對敵,是因為法鈴對於心神不寧,心誌不穩的人使用才是效果最好的。
方才兩人皆在,他若施展的慢了一點就會被另一人找出破綻。所以陳北陌才沒有用出法鈴。
當然這並不是說法鈴不能群攻,但前提是兩陣相對,周身穩固,才能放心施展。
那老人說的確實不錯,坎水真經裡也提到了坎水法炁並不擅長正麵鬥法,而是以療傷、困縛、調度、動勢、後終為主。
可以說是輔助,也可以說是掌控者。
但陳北陌配上坎水神雷的剛正天威,鎮殺他們自然是不成問題。
聽雨閣中,承澤在屋簷下等著灶屋裡做炸油餅的劉嬸,等著準備吃她說的拿手好戲。
正等著,忽然聽到敲門聲。
“咚咚咚…”
承澤記起少爺說的話沒敢開門,而是問道:“誰啊?”
門外,傳來一道有些乾澀像是喉嚨裡卡住了東西的聲音。
“是…是我。”
聽著有些奇怪但熟悉的聲音,承澤不由得把臉趴上去,眼睛透過門縫往外看。
隻見門外站著一個衣衫有些雜亂的美貌女子,脖子有些僵硬,臉色有些白得過分。
“轟隆隆…”
恰巧這時屋外響起了一道雷聲,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門外那女子有些呆滯的眼神。
“沈主子!您可算回來了。”
承澤麵色一喜,雖然有些奇怪門外的沈主子和平常有些不同,但主子就是主子,他還是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