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嘎~”
大槐樹上被驚起兩隻黑亮的烏鴉,撲棱著翅膀飛到天上怪叫著。
門敲了許久都不見人開門,陳北陌也是不客氣,拂袖一掃,帶動門後的木栓拉開,兩扇門自己就開了。
“嘎吱…”
古舊的門軸轉動發出了刺耳的聲響,陰沉沉的天也吹起烏雲壓抑著天色,門縫漸漸開闊,入目處一片荒涼的雜草叢生,長著不知名的野草,覆蓋了門窗,門被打開院子裡還有這淺淺的青煙霧氣,有什麼野物竄進了草叢深處。
這純純的是荒廢院落了,連個人影都不會有。
陳北陌取下傘套,緩緩撐開了手中的紅綾羅傘,對著荒涼院落道:“聽雨閣的傘送到了,客人與我閣錢貨兩清了。”
說罷,他將傘輕輕放在地上,然後要把房門給關上。
但這時狂風大作,青煙四起,隻一眨眼間他的麵前荒涼院落已經消失不見了,隻有一座豪華的彆院府邸。
陳北陌此刻正站在院落的大門處,看到中庭裡一桌子的美酒佳肴旁坐著一個麵色虛白卻滿臉暢快笑意的書生。
正是那張迎!
他見到了陳北陌起身笑道:“哪裡來的客人?何不一起暢飲一番?”
陳北陌神色不動,拱手道:“多謝盛情,在下隻是來送傘的。年歲初時,張先生來我聽雨閣訂了把紅綾喜羅傘,一直不見來取,今日便送來了。”
“哎呦,這位郎君好生俊俏。”
屋子裡走出一個身穿長綢輕紗,裸露著鎖骨和小腿的美顏女子,一雙未著鞋履的粉足踩在光滑的青磚路上。
“何不與我們姐妹共飲一杯?”
“杏兒、春兒還不快出來招待客人!”
“來了,姐姐。”
又見兩個嬌俏可愛的少女快步走出,掛著一臉清純的笑意上前來拉他。
陳北陌身後的院門,悄然關上。
三個女子和滿桌的酒肉佳肴在向他極儘所能的施展著誘惑。
“張迎,你的妾室也不管管?”
陳北陌沒理會她們,反而問向桌前大吃大喝的張迎。
“客人當前,自然是要儘情招待客人了。”
張迎摟過那撫媚女子,笑著喝了口美酒,渾不在意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可不客氣,便都收了吧。”
陳北陌抹嘴一笑,長衫擺動,以手指並劍,遙遙一指,雷霆震鳴,瞬間將這片府邸彆院化作一片青煙。
霧氣中,傳來幾聲尖銳的吼叫,一個女子陰冷的聲音響起。
“你這惡客,我等好心招待,你卻壞了我等姐妹三人的道場。那就拿你的心肝來償還吧!”
陳北陌麵色的笑意化作冷色,“好心招待?是想把我一並拉入這幻欲之境吧?
三隻小小狸貓妖精,也敢想著吞我一身陽氣?”
說罷,他手指作劍,接連點出三道雷光,轟鳴之聲大響,雷霆至陽氣息震住了這三隻狸貓妖,連帶著把它們的皮肉都炸的一片焦黑。
慘叫聲響起,有女子驚叫道:“壞了!這人是真仙修,我們不是對手,速速退去!”
陳北陌拿起那把紅綾羅傘,往空中一拋,法炁入傘,如昭昭華蓋覆蓋到了小院上空,一片紅藍二色形成道結界,困住了三妖。
三狸貓嚇得忙狂吠抓撓,想要打破這結界逃出去。
但陳北陌隻一手持著傘,法炁不斷,任由它們掙紮都是無濟於事。
那院中的張迎見狀忙跪下來道:“還請仙長手下留情!仙長饒命啊!”
陳北陌笑問:“怎麼?狸貓變的妻妾也舍不得了?”
“是小人自願的,不甘它們的事!”張迎哭訴道:“我知它們非是尋常人,也知它們是取我陽氣,吸我生機,但都是我自願的。
人生何其苦,功名難求,前路坎坷,不如浮生一夢,得享一時歡樂,也總好過勞苦一生,連福樂都不曾享受過一刻。”
三隻狸貓妖見逃不出去,也隻能顯身求饒。
“求上仙饒命!上仙饒命啊!”
“小妖再也不敢了!”
“上仙慈悲,我等再也不敢為害人間了。”
陳北陌眉梢一皺,道:“想要活命,也不是不行。”
他拂袖一掃,三隻狸貓的胡須皆沒了。
三隻狸貓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顛倒的站不起來。
“我取了你們的胡須,權當作是贈我了。”陳北陌笑道:“我非是一定要殺妖滅怪的道人,這就當是個教訓。若你們沒有拉我進幻像,我直接便走了。”
“是!是,多謝上仙手下留情!是我們觸怒了上仙,罪有應得。”那隻最大的狸貓妖忙點頭讚成。
陳北陌心滿意足的收了胡須,手中的紅羅傘收起,笑道:“你們繼續。”
說罷,轉身就出了院門,然後大門一關就真的走了。
隻留下三個麵麵相覷的狸貓妖還在沒反應過來,話本裡說的不都是滅妖除邪嗎?這怎麼不暗套路來?
陳北陌拿著十幾根狸貓胡須心滿意足的回家去了,這三隻狸貓精法力太淺,根本沒什麼威脅。既然那書生都自願沉迷醉生夢死之中,他也不會強硬的讓人家醒過來。
其實,那書生說的沒錯。
現世苦厄多,不如享一時歡樂,哪怕死了也終究是能得享富貴,比那些從省忙碌到死的窮苦百姓要幸福多了。
人各有誌,誰也沒法說自己的就是對的,彆人的就是錯的,唯有適合的才是最好的。
不過,捋了把狸貓胡須,倒是頗有用處了。
(九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