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通俗?”陳北陌凝神一想,笑道:“巧了,我還真知道這麼一篇。”
“哦?是哪位大家的文章?”沈寶娘忙問道。
“古周時的一位大家,年歲太早已經鮮為人知了。我也是從古書中尋來的,正好再為這位大家揚一揚名。”陳北陌笑道:“這篇叫做《琵琶行》!”
……
日子一天天如流水般的過去,自陳北陌找了個借口說辭後,便不必每日用膳了。
不過他還是會讓大保偷偷買些甜點,雲糕之類的吃食偷偷送到大院裡。
哪怕再偷偷的,也總是會被人看到的。
再加上他故意說是修玄辟穀,所以不用膳食,這麼一演也就沒了漏洞。
丫鬟們中就在悄悄議論著,說什麼少爺修玄說好的辟穀,不飲不食,沒想到還偷偷讓人買甜點充饑。
羅雲就是這般偷偷和羅香吐糟的,她倆是姐妹,才能私下說這種話來。
羅香笑道:“畢竟咱們少爺是神仙一樣的人物,他都說了不飲不食,哪還能明麵上再破戒?咱們隻當不知道就是了。”
眾人都以為少爺隻是做做樣子,世間哪有什麼神仙真修?即便有也應該是在名山道觀深山老林裡,哪裡能在這俗世紅塵裡呢?
十月初八,陳北陌打開了沈寶娘給他買的衣裳,打開一看,入目處一片白粉。
繡著雲朵七彩,吊著四短一長齊腰紅纓的重工雲肩,長寬輕紗做成的雲袖,下擺底部更配上了藍金二色暈染,如青冥霧起,下身是齊腰裙擺,外側有三種袖片環繞,輔以刺繡,內裡是暈染印花自帶內襯。
雲肩上還配了珍珠流蘇與小鈴鐺點綴,配上衣衫雲袖上的仙鳥白鶴,隻看著便覺仙氣盈盈,若穿在身上更是足以令人蕩神。
這一套衣衫是芸州城有名的異誌閣所作,喚為雲鶴仙闕。
陳北陌換了這衣衫,又配上付知府之前送來的碧玉束冠將一頭秀發束成了馬尾,擺平衣衫袖邊,拿起一把沉香木扇,對鏡端詳,連自己都被迷了下神。
果然人靠衣裝不是虛言,古時古人的衣衫之美,遠勝後人。
今日是茶坊開業的初日,茶樓的名字喚做“花好月圓”,取這圓滿之意。隻幾個姑娘們往茶樓外一站,便引得數十男子駐足不前。
畢竟這些女子可都是醉月樓曾經的女子,每一個都是被調教過的,無論儀態還是身材樣貌俱是上佳。
她們輕聲笑道:“今日花好月圓開業!店內茶水價錢皆折半,恭請入內!
晚間戌時初,更有古曲名篇大家白居易所創的《琵琶行》戲曲,無需點茶也可前來觀看!”
街頭巷尾更有許多孩童叫嚷著:“來花好月圓,品百態人生。飲了花月茶,便得富貴運。”
這些都是沈寶娘提前準備好的,古時的商戰絲毫不比後世寬和,甚至更加激烈,一間新開的茶樓要想打出名聲,隻顧著茶香遠是不夠的。
許多文人雅士聽到這如此意境頗深的孩童之言,大都會記住花好月圓這個詞,知道這個茶樓。
不管來不來喝茶,必須要先把名聲打出去,要讓儘可能多的人記住這個茶樓,時日常久終究會有來一探究竟的欲望。
把人給引來了,接下來就是茶香。
樓間有三層,第一層是大廳,正麵有個台子,可用來演戲劇,說相聲,上口技,然後大廳裡有近百個座位。
二樓三樓是雅間,走廊裡也擺放了許多桌椅,可以清楚的看到樓下的台子。
茶有十二種,前六種是普通大眾的茶,中間三種是貴茶,後三種是名茶。
中間三種是給富貴人家用的,講究的是茶香撲鼻,入口即美。
後三種是給真正的品茶大家,懂茶高手用的。
茶樓裡請了有名的說書先生,此刻正在台上講著一段狐女人妖相戀的故事。
台下客人都聽的津津有味,畢竟隻救了隻狐狸,便能得它報恩,聲名富貴不勞而獲,這樣的爽快故事大家都愛聽。
白日裡茶樓大廳隻坐了幾十人,畢竟真正喝茶的人不多,姑娘們美色雖多,但隻能遠觀不可褻玩。
直到夜間,月明星稀,許多看熱鬨的都來了。
畢竟不點茶就能看的戲曲,還是如此美貌的姑娘,再加上如今秋收已完,閒人極多,故而茶樓內外人滿為患。
就連二三樓的走廊上都站滿了看客,其中有些貴人是知道沈寶娘與陳北陌的親緣關係,自然會來捧場。
待到了時分,俏皮的青玉姑娘上前,拿著鑼鐺的一聲敲響,場麵瞬間安靜下來了,她用清晰且穿透力極強的聲音道:“歡迎各位看官茶客來到花好月圓。
今日茶樓開業,特作了場戲曲共請大家一賞。
此曲名為《琵琶行》,是幾千年前古周時一個名為大唐的詩詞大家白居易所作。
講的是一位即將走馬上任司馬與一位嫁作商人婦的琵琶女的故事。
諸位,好戲開場!”
說罷,她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又敲了一聲銅鑼,鐺的一聲,便轉身下台。
樓中站著的十幾個小廝同時熄滅了燈燭,頓時樓中一暗,眾人驚呼。
卻見台上有燈籠亮起,一盞天燈緩緩升出,從陰暗處走來一個懷抱琵琶的女子,這女子正是沈寶娘。
此刻的她胭脂染麵,紅霞妝秀,本就美貌動人的她像極了一位美貌的婦人,雖然沒有年輕女子的俏皮可愛,但有一種風韻成熟的彆致美,這種成熟風韻的美,往往比少女靈動更吸引男子。
另一盞天燈升起,台上另一側走出兩個身穿官衣模樣的男子,像是官員。
這個時候,二樓走廊某處忽然又有燈燭亮起,陳北陌一身雲肩仙裳走出,柔和的燈光照在他那身仙闕衣上仿若真如仙人一般。
他緩緩開口唱音,樓下台上的沈寶娘同時撥動手中琵琶,清脆之音瞬間響起。
同時,台後幾位姑娘也彈奏而起,輔以古琴、樂鼓、竹簫等樂器齊齊作響。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
諸樂齊鳴,陳北陌那溫潤如玉又帶著少年特有的清朗感和一絲磁音交錯,再加上精湛無比的琵琶樂讓眾人都不由得凝神靜聽。
當唱到初為霓裳後六麼時,陳北陌轉身背過,雲肩輕揮,燈燭滅。
三層樓廊上燈燭又明,一個戲裝男子走出,用獨有的戲腔接著唱道:“大弦嘈嘈如急雨……”
歌聲轉變和琵琶聲的變化,頓時讓眾人心神蕩漾,頓起漣漪,不由得沉浸在聲樂之中,仿佛真的看到數千年前月下的琵琶女在訴說著惆悵。
(十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