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陌便拂袖一揮,雲氣漸行,這朵丈許寬大的白雲便托著他飛天而行。
站在雲上,看雲下森林山頭,都覺得有些渺小,好在他沒什麼恐高,如若不然早就跌下去了。
這雲可不是神仙手段,隻是他的一口氣而已,隨時都有可能被一陣大風吹散的。
陳北陌心神不敢鬆懈,站著實在太危險,他還是盤坐在了雲氣上,第一次飛天,倒讓他覺得自己仍舊如此弱小。
雲行的速度不算快,但也不慢,如駿馬的速度。但在天上飛可不必走什麼彎路,繞什麼小道,直線前進,向著深山進發。
待到天色漸晚,落日下山,群鳥在空中掠過陳北陌身前,有大雁與他並肩同行,甚至有隻蒼鷹盤旋在高空不停的打量著他,或許在它心想這兩腳羊怎麼會飛了?
雲氣飛行消耗的法力倒是不多,隻是心神需要多費些。倒是個適合趕路的好法子,隻不過頂多能升到二十丈的高空,還是會被凡人看到,麻煩也不少。
最好的辦法,還是有件飛行法器。
陳北陌正盤算著修行,行到月上中天時才看到了靈澤湖。
在天上看湖,隻覺得湖深水重,一輪明月倒映湖上,正是月高風定露華清,微波澄不動,冷浸一天星。
湖邊的高處,已經有一排排房屋草頂,甚至能看到隱約有燭火長明。
待他降低雲頭,便見一堆篝火熊熊燃燒,圍著一群人影,男聲女笑,相顧和顏,好不熱鬨。
一群人正各自說笑,便見天上一朵極低極低的雲飄落下來了。
眾人都有些嚇傻了,紛紛退讓開來,便見那雲落在地上,霧氣茫茫,遂被火光消去,隻從雲中走出一個身穿青衫,束發玉冠的俊美少年,踏雲而來,這一刻在他們眼前具現。
“神仙!”
“仙人嗎?”
有不少人都驚呼著議論紛紛,這時人群裡走來一個女子,忙拜道:“恭迎蛇官大人!”
說完,跪在地上的女子轉頭對眾人道:“這位便是我等的大恩人,還不速速大禮參拜!”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醒悟過來,忙跟著跪了下來。
陳北陌笑道:“都起吧。
數月不見,你們這倒是多了許多人。”
那名帶頭的女子正是之前的諸女中被他指為管事人的陳寒蕊。
她起了身,才恭敬道:“還要多謝蛇官大人庇護,這數月有十幾個入山逃難的可憐人我們便收留了。
還有些是原先女子的家中親人,她們冒死下山尋了得來,也遷居於此。
有五十三女,三十八男,共九十一人。”
顯然她這個領頭的做的十分不錯,對這個小聚落了如指掌。
陳北陌點點頭,笑道:“既然都是苦命人,那入了山留下也可,但規矩不可廢。
如今已有近百人,那便在這湖邊建村立廟吧。
往後你便是村長,再擇三老掌教化,也不用官府,其餘的吏官便不用了。”
“是,多謝大人造化!”陳寒蕊驚喜道。
“另外,再建一廟,名水官廟。供村中人每月、年節時日上香供奉,以風鐸金鐸為神官信物。水官廟中神像下再立一蛇妖,就是元澤這個模樣吧。
她日後還要庇護你們,總歸是要虔誠些的。”
陳北陌說完,見不少人麵色有疑色,或是猶豫之色,隻轉念一想便明白了。
山中偏遠,蓋房立廟,那自然是要許多勞累的,這些人裡有許多都是新來的,本以為逃到山裡能夠安生,沒想到又要費力勞累。
陳北陌麵上不顯,隻笑道:“這水官神像,便以我為準。”
他翻手取出水官神首,戴在麵上,腳底雲氣升騰將他拖起,同時伸手道:“來!”
月下大湖之水沸騰,一片波濤中有蟒穿水而出,落在地上化為人首蛇身的妖異女子,伏地而拜道:“小妖元澤拜見水官!”
眾人看到大蟒出水,嚇得麵色發白,待看到大蟒成蛇瞬間嚇得兩腿發抖,不能站立,這是赤裸裸的妖啊!
陳北陌笑道:“你們可有異議?儘可說來。”
眾人沒誰再敢有異,那些男子本以為這裡說的有蛇官庇護隻是嚇唬人的,但沒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真的有蛇妖!不,應該是蛇仙。
陳寒蕊卻冒著膽子道:“神官大人,我等自然謹遵上命,但山中缺少物料,隻怕建得極慢,且極簡陋。
不知神官可有要求?”
她是個聰明人,一聽要建廟,稱呼都改了,蛇官也不叫了,直接稱作神官了。
“這倒不必求什麼神相威嚴,隻需爾等心懷虔誠,上香禱告。”陳北陌伸手往空中一指,法鈴飛起,蕩漾出陣陣金色音波,清脆的鈴音震響,毫無威力,但極震人心。
“神廟建成後,神官自會有靈庇護,以神力顯化世間。
而持我傳法鐸者,即為神廟之祝,可請神力。”
說著,又有一串法鈴落下,停在了陳寒蕊身前,“第一個廟祝,便是你吧。”
陳寒蕊心中震驚且喜,慌忙拜下,連聲道:“小女子必定一生信奉,侍於廟前,為神官行。”
陳北陌輕笑點頭,算是對她的認可。
畢竟建村之後,在這個封建社會裡是不可能讓女子當村長的,一旦男子掌權,若有心懷不軌的,沒有官府約束,這個村子很可能形成一男多妻,乃至綱常敗壞,出現什麼共夫、共妻之類的倫理之事。
所以陳北陌立了廟祝,掌握著神力的女子,和秩序執行的男子,兩者既能製約,又可合力,維護村子的製度。
此時此刻,點點滴滴的信仰之力升騰而起,落入法鈴之中,讓其神輝大放。
陳北陌笑道:“爾等可多掛風鐸懸簷下,誠心禱告,若有凶險,風鈴起處,便有神君。”
(十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