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儘頭，馬德邦盤坐在冰冷的地麵上，他早就聽到場館裡回蕩著的喝彩以及主持人的宣告，卻沒有一絲身為教練該有的獲得勝利的喜悅。
他低垂著腦袋看不清表情，感受到淩塵的靠近，隻是有些不自然的縮了縮身子。
淩塵陰沉著臉在他對麵坐下，一時之間並未開口。
良久，淩塵終於忍受不住起身，走到對方麵前，重重一拳揮在馬德邦臉上，將他抽得往一邊撲倒。
“媽的，老梆子！你就連一句該有的道歉都沒有嗎！！”
馬德邦緩了一會，最後靠著機械右臂支撐，勉力將身子坐正。
“淩塵老弟……我對不起你……咳咳……”艱難地講完一句話後，馬德邦忍不住往一邊吐出嘴裡的血沫。
“說說吧……為什麼！”一拳打出，淩塵心中鬱悶也減了大半。
“我要聽實話！”淩塵想了想又補充道，將“實話”兩字咬的很重。
“……”馬德邦一陣沉默，似乎是在整理著思路。
良久，他抬起頭，國字臉上擠滿皺紋，擰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淩塵老弟，我隻是……一時財迷心竅，想著押對麵小贏一筆……沒想到你這麼厲害，恭喜你啊……”
聽完對方的話，淩塵瞬間湊近馬德邦的大臉，死死的緊盯對方躲閃的眼神，伸手將對方背心領口捏得扭曲，一個字一個字地吼道：“我說了！我要聽實話！！”
馬德邦瞳孔一陣收縮，怔怔地望著淩塵，臉色一陣糾結，緊咬著牙關低沉地說道：
“是曹岩……我健身房所在的那片街區，都被劃分在小刀會的地盤範圍裡，而曹岩就是小刀會的頭目。”
“曹岩雖然五六十了，但這個人心狠手辣，在我們那一片，誰見到他都得喊上一句曹爺，平時但凡誰敢忤逆他，都被他安排人給廢掉了。”
“彆廢話，說重點！”淩塵眼看這老梆子又開始廢話，忍不住吼道。
“咳……淩塵老弟，你還是那麼沉不住氣……“
”曹岩做夢都想成為覺醒者，為了湊錢，他每個月都要在我們那一片，收取高昂的保護費；但我健身房的情況你也知道，每個月掙那麼幾百星幣，根本不可能付得起！”
“於是我為了免除保護費，就隻能替他乾活，乾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是跟著他們幫會的人去掃彆人的場子，就是拉一些剛從上城登記完的小年輕參加拳賽，好讓他贏錢……”
“那你怎麼不加入他們這個小刀會？”淩塵一臉懷疑地看著對方眼睛。
“嗬……我何嘗不想加入，除了免去保護費，每個月還能多一筆收入，好讓……咳……”說到一半，馬德邦眼神流露出痛苦，輕咳一聲接著道：
“雖然曹岩總是對我說著一些好話，甚至還許諾過，等他湊夠【創生之雨】，就拉我進會，嗬……雖然我也明白，他大概率不會兌現，但為了……為了好好活下去，還是做了那些事……”
“好，我姑且信你所說，那麼還有一個疑問，你既然缺錢，那麼你健身房裡那兩台【液態氧療恢複倉】和那些【線粒體激酶修複液】是哪裡來的，據我了解，這價錢可不低吧。”淩塵眼中的懷疑越發濃重，隱約有一絲不耐，顯然他已經察覺對方依然對他有所隱瞞。
聽到淩塵提到的那兩樣東西，馬德邦一怔，臉上的痛苦之色逐漸愈演愈烈，在內心一番掙紮過後，最終頹喪地將自身原委一一道明：
原來在十多年前，馬德邦生活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雖不是大富大貴但至少能算充裕。
可一場莫名其妙的意外車禍，卻奪走了他的右臂，以及馬德邦父母的性命。
於是，孤身一人的他靠著家裡留下的店麵，經營起了健身房，並且結識了一位貌美的顧客，兩人結婚後也很快有了愛情的結晶。
但在他的女兒出生後不久，他妻子確診為【線粒體義體嵌合崩潰症】。
雖然該病症具體感染的原因，聯邦至今還未查明。
但當時，已知在非遺傳的前提下，患者均為義體改造受眾，聯邦將其病理定義為：由義體改造感染，進而引發線粒體異常代謝自噬。
而這之後，馬德邦女兒也確診遺傳該疾病，他的妻女在當時醫生的建議下，隻能依靠恢複倉勉強維持生命，耗費著上一輩留給他不多的積蓄。
而在五年前，曹岩帶著幫眾占據了他所在的那一片街區，開始大肆收取保護費。
令周邊民眾苦不堪言，更是讓他們一家的生活雪上加霜，一度想要搬離這片街區，但礙於妻女身體狀況惡劣最終作罷。
在後來一次就醫過程中，醫生告知馬德邦，聯邦對於這種病症的研究有了新進展，其中之一較為合理的選擇，便是每月注射最新研發的修複液緩解病症。
馬德邦為了妻女著想，他將健身房抵押給曹岩，希望換取三十萬星幣的治療費用。
可當他看到曹岩奪走了店麵產權，卻僅僅轉給他十萬星幣。
馬德邦便跑去和對方當麵對峙，結果換來的卻是一頓毒打。
他也曾試過向覺醒者執法隊控訴對方的惡行，卻一度被無視。
再之後，他妻子為了女兒能夠得到妥善的治療，選擇提取留存自己的乾細胞供女兒使用，自己則放棄治療，最終撒手人寰。
而今他們的女兒依舊臥病在床，每月所需的修複液仍然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馬德邦萬般無奈之下，隻能替曹爺賣命免除保護費，並做著拉攏無知青年，騙進拳賽賺傭金的肮臟勾當。
……
至此，事情的前因後果，淩塵已經完全了然於胸。
他忽然回想起，健身房那五顏六色的彩漆，還有惡趣味的店名。
明白那可能是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所能做的為數不多逗妻女開心的傑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