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冰藍色虛影在一刀之後,就這麼消散在了空氣當中。
應白夜雙手顫抖,雙臂當中不斷地滲出血珠。
但是他沒有管這些,而是看向了自己的正前方,那個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抗能力的身影。
女孩現在的樣子很慘,她的身體隻剩下了一半,鮮血不要命地在地上流著,染紅了這片土地。
可是,應白夜卻看到了,那雙漂亮的眼睛當中,閃爍著的明亮的光。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女孩的眼睛有這麼亮過。
“你要死了。”
應白夜澹澹開口。
“對,我要死了。”
白驚柳也同樣開口,哪怕血不斷地從她的嘴角流下,但是她依舊在笑著開口。
她很欣喜,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欣喜過。
有些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在向往著死亡。
因為這是她掙脫牢籠唯一的方法。
“我,我的二十年,從來沒有做過真正的白驚柳。”
白驚柳的聲音斷斷續續,但是中氣十足,應白夜知道,這叫回光返照。
她的聲音很歡喜,歡喜的就好像即將迎來最美好的事情。
“但現在,我就是白驚柳,我不用再帶著麵具,不用再一個人漂流,不用再被那些人當作是提線木偶。”
“我隻是我,我就是我。”
應白夜看著她,沒有說話。
隻是眉眼當中,閃爍的神光好像是……羨慕?
而就在這個時候,白驚柳眼睛微移,看向了應白夜。
“白夜,我們是一樣的人。”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你和我是同樣的人。
“身背枷鎖,自我折磨。”
被某個人,某句話,某件事鎖住,沒有了自由,沒有了方向。
“我很遺憾,沒有讓你解脫。”
但是,我又很歡喜,是由你親自解開了我的枷鎖。
被與我相似的你。
“謝謝你。”
白驚柳眼中的眸光逐漸暗澹,她的雙目一點一點的空洞了起來。
“對不起。”
不知道這句話是在朝著誰說,也許是應白夜,也許是宋家村的那三百多人,也或許,是對著骨神殿中的某個女人。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她的眼中徹底失去了光芒。
最後,她用著隻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我在夢裡等你。”
然後,她就失去了最後的一點氣息,再無任何的生機。
應白夜站在原地,心中卻沒有任何勝利的歡喜。
他的身邊是遍地的屍骸,是滿地的血海。
三百多具屍體當中,隻有他一個人孑然獨立,隻有他一個人,還能站在這裡。
他仰起頭,看著血色漸去的天空,這片天空卻是如此的刺眼,讓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突然覺得,有點冷了呢。
好冷,好累。
……
天空當中六道流光飛馳,毫無疑問,這是看到血光一路疾馳趕到這裡的蘇萱等人。
三個小隊在中途彙合,隻是用眼神簡單的交流了幾秒,就用儘自己全身的靈力,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裡。
而剛一趕到,就看到了這震撼的一幕。
廢墟,屍骸,遍地血海。
整片土地都被鮮紅的血液所浸染,有完整的骨架,有四散的血肉。
這裡,儼然猶如一片屠宰場。
“嘔——”
蘇靈兒看到這一幕,一下子沒忍住,乾嘔了一聲。
剩下的幾人麵上也有些不太好看,實在是現在這個場景的衝擊力有些太大了,就算他們當中像林奇林妤已經習慣了殺伐,但是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還是被震了一下。
而且,看這些人的服飾,應該是這裡的土著。
為什麼會有如此慘狀呢?
他們忍著惡心,用靈力封住呼吸,儘量不去吸這裡滿是腥味的空氣。
踩著血海,一步一步朝著前麵走了去。
一路所過,皆是屍山血海,當中有老有幼,有男有女。
越是看去,就越是觸目驚心。
直到,看到了那道挺拔的身影。
他就那麼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仰頭看著天空,手臂上還在流著一串血珠,但他卻沒有絲毫的理會。
看到這道身影,在場所有人在鬆了口氣的同時,目光微凝。
難道這遍地的屍骸,都是……
應白夜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他能夠感覺到這些人目光中的警惕和懷疑,可他卻不想做任何的解釋,他現在真的好累,前所未有的累。
《獨步成仙》
就算是在最激烈的戰鬥之後,他也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大腦當中兩種情緒在爭奪著戰場,本來他是應該將這樣的情況壓製下來的,但是他現在根本沒有這個動力。
要不然,還是找個地方把自己給埋了吧。
可每當有這樣的想法,那句詛咒似的祝福,就會一直在他的耳邊回蕩。
就讓他一個人待在這裡,自生自滅。
“那個……”
就在所有人都不說話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應白夜順著聲音轉過頭,看到的,是已經走進的蘇萱。
蘇萱看到應白夜那雙鎏金色的眼眸時,心臟不由一停。
那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空洞,無神。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應白夜。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著,蘇萱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壓力,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說出了第二句話。
“先擦擦臉吧。”
看著眼前遞過來的素白手絹,應白夜眼睛微顫,雙目當中逐漸回神。
這樣嘛,他又著相了是嗎?
他想要張口說話,但是發現乾了的嘴唇就好像被黏上了一樣,他用力張口,對著蘇萱開口說道。
“謝謝。”
聲音沙啞,有些難聽。
他沒有接過蘇萱的手絹,隻是將目光又看向了林氏姐弟所在的方位。
“那是真正的白驚柳,你們看著辦吧。”
他眼眸微垂,這是因果,一報還一報。
不過……
“彆把她埋了,她討厭束縛。”
說著,他走下了屍堆。
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有摔倒。
幸好有著一雙玉手穩穩地抓住了他。
“謝謝。”
他朝著蘇萱說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沒有暈過去,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這時,他的左邊也被人扶住了。
是蘇靈兒。
她不滿地看著應白夜:“又搞成這個樣子,你這樣讓我們這些同屆的新生很難做誒。”
應白夜咧開嘴,笑了笑,卻沒有搭話。
蘇氏姐妹托著他的身體,朝著一邊走了過去。